赵方初刚开始的时候还想不通,他觉得只有自己偷偷思念的厉害,没觉得杨安辰有多想跟自己见面。
不是赵方初不矜持,他也确实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只要能跟人说上话就能开心好几天,不过看着别人都是恩恩爱爱的,难免在心里多想。
他认识的人里,见的最多的就是赵方宇绞尽脑汁的想法子去看杨安锦,有点儿机会都不会放过,李子鸿也是,偷偷的带沈然出去玩,只要有心总能见面不是。
他藏了好多事儿想跟杨安辰说,去几次镇上都没见人,便在心里自顾自的生气,觉得杨安辰就是拿他消遣呢。
现在四下无人,因着外头有大雪,连在外头放烟花的孩子都不多,好在家家户户烛火明亮,映着遍地白雪也显得亮堂。
上次跟杨冬湖一起堆的那个雪人到现在还没化,依旧好好的站在那里,几场大雪下来,周身又圆润许多。
赵方初哈着双手,比着那个雪人的样子又堆了个小的站在自己家门口,当作除夕夜守门的门神。
没有玩伴赵方初一个人根本没办法熬一晚上,他捡了干枯的树枝在雪人的脸上戳出眼睛鼻子,随后又将树枝插在雪人圆滚滚的肚子上。
“行了。”赵方初拍拍手,自言自语道:“管他守不守岁呢,睡觉去了,你今儿晚上就替我看门吧。”
他话音刚落,忽然从头顶落下一盏花灯悬空在眼前,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只听背后温润声音响起:“光雪人看门可不行,我替你看吧。”
赵方初先是一愣,而后猛然转头,只见已经长久不见的人此刻正面带笑意的站在自己面前,手中高提着花灯架子,因为略带暖意的烛火照应着二人的脸颊。
赵方初正思念人呢,这会儿一看见人在自己跟前,心里便什么气没有了,连带着那点儿郁闷情绪一起烟消云散,他笑的灿烂,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明晃晃的惹人怜爱。
“安辰哥?你怎么来这儿了。”
“我来找你啊,怕你晚上没人陪着守岁无聊,过来看看你,喏,给你的花灯,瞧瞧有什么不一样。”
赵方初这会儿才有功夫去看那盏花灯,花灯架子是用有韧劲儿的竹子做成,四周糊上了文人写字用的纸,上头还有许多的文字。
他借着烛火辨认许久,才隐约能认出来个自己的姓,赵方初学问不高,他哥好歹念过两天学,他年幼那会儿家里过得不好,朱翠兰就没让他学。
“这上头写了什么?我学问浅,不认识这些字。”赵方初讪讪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杨安辰指着那些一字一句认真道:“旦逢良辰,顺颂时宜,这里是你的名字,意思就是说希望你以后事事都能吉祥如意,今儿放不了天灯也许不了愿,我就自己给你做了个花灯,上头是我给你许的愿望,等会儿你把它挂在树枝上,自己也许个愿望,跟放天灯也是一样的,等来年就该实现了。”
赵方初随着他的话在心里把那几个字又默念了一遍,心里甜如蜜糖,一张小脸儿笑的红扑扑的:“谢谢你,等会儿我就把它挂在冬哥院里的桃树上。”
“行,哎,对了,我回来时路过食楼听春晓大姐说了,你向她问过我?”
二人最后一次见面还是被朱翠兰抓到的那次,赵方初去了几次没见人,没忍住跟杨春晓打听了两句,有朱翠兰跟着他不好去张府问人,也不好意思跟杨安锦提这事儿,想着杨春晓一直在镇上待着,说不定会知道点儿什么。
不过杨春晓平日里还是埋头苦干的多,张府的人来她就接待,不来她也不会多嘴去问,所以也是一问三不知,赵方初什么也没打听出来。
“我,我就是随便问问,”赵方初低头转着手里的花灯杆,好像又觉得哪里不对,抬头道:“回来?你去哪儿了?”
被人惦记的感觉还不错,杨安辰轻笑一声:“张老爷去江南一带寻人,让我一同跟着,我本来是想跟你说的,不过那几天你一直没来,我就想着等回来再来找你,没想到被大雪耽搁了脚步,困在路上好几天,我这也是才回来。”
“哦,原来出去了。”赵方初点点头,暗自偷笑,自己偷偷生的那些闷气早就不知道被抛哪儿去了。
“走得急没跟你说,还怕你会生我气呢。”
杨安辰笑着又拿出来一个手炉,不同于家里用来取暖灌热水的汤婆子,这个手炉盖子是镂空的,里头放的是烧至干红的木炭,还用搁了香灰隔热,握在手里不会太烫,比汤婆子好用。
“给你的,我本来想给你带些南方精巧的果子,但来回路上要耽搁的时间太长,我怕放的太久拿回来不如刚出锅那样香甜,想来想去还是这个实用,待到日后有机会,我带你亲自去趟江南。”
他说着把手炉塞进赵方初手里:“今年冬天太冷,有了这个就不怕冻手了,我瞧你刚才手还通红着,来,拿着试试。”
赵方初得了花灯就已经高兴坏了,没想到杨安辰出去一趟还一直惦记着自己,手炉暖身子很快,他脖子上还带着朱翠兰新给他用狐狸皮做成的围领,下半张脸埋在毛茸茸的围领里,用一双又大又明亮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杨安辰。
“安辰哥,你真好,但是我不能总要你的东西。”
“我以为我表现的已经够明显了,难道还没让你发觉吗,当然是因为心悦你才会对你好,才会惦记你给你买东西,这都是我自愿的,你安心收着就是。”
这是杨安辰第一次这么直白的将心悦一词说出口,这倒打了赵方初色措手不及,他脸上不知道是冷风吹的还是因为他的话闹出的脸红。
他舌头都不听自己使唤,结结巴巴开口:“你,你,你,你怎么说,说这样的话,这大庭广众的,你这是干嘛呀。”
读书人守礼,杨安辰自己教养也极好,该守得规矩丝毫都不会逾矩,即便如此,当下他还是觉得赵方初可爱的紧,若不是他克制着将学过的那些晦涩难懂的文章又在心里默默过了一遍,怕是真的会忍不住伸出手把人揽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