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子猗骗了应峙。
他这次选择跟着郁迢出来,就做好了回不去的准备。
云子猗知道郁迢是冲他来的,自然不想连累旁人,更不想因此搅扰天元宗和整个修真界的安宁。
论修为,郁迢如今虽还不及他,可他如今的身体依旧虚弱,根本发挥不出多少实力,加之郁迢又有天道荫庇,云子猗自知不可能轻易制服对方。
可两人心脉相连,一旦真的交手,最后的结果只会是两败俱伤。
若是他跟着郁迢离开就能息事宁人,那即便郁迢想要报复他也无妨。
总归有心脉相连的效果在,郁迢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要了他的性命。
况且他对郁迢总有一分愧疚在。
无论系统如何解释这是郁迢逃不过的宿命,可在云子猗心里,郁迢当年终究是因为自己魔气入体的。
可东窗事发后,他却没能护住因自己而入魔的弟子,甚至为了顾全大局,将对方赶走了。
云子猗自认是他对不住郁迢,郁迢怨恨他越好,想要报复折磨他也好,在云子猗看来都是理所应当。
怀着这样的念头,云子猗甚至都不如何在意郁迢此行的目的地在哪里了。
郁迢带着云子猗来到栖云峰不远处的一片树林,才停下脚步。
“师尊还记得这里吗?”郁迢问完,也没等云子猗回答,便自顾自地继续说道,“这是二十八年前,师尊赶我离开的地方。”
云子猗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沉默不语。
他自然记得这个地方,也已经感受到,自他踏入这片树林后,体内的灵力便好似已经一点一滴开始凝固了。
“师尊在想什么?”郁迢见他似是有些走神的模样,问道。
云子猗微微叹了口气,并未回答,而是反问道:“你想说什么,现在可以说了吧。”
“师尊不是已经猜到了吗?”郁迢脸上似乎还是与从前如出一辙的,满是依恋意味的笑意,却无端令人不寒而栗,“毕竟师尊的修为应该已经被封印了大半吧。”
云子猗只是轻笑一声:“其实若是你想报复我,也不必用这种方式。”
毕竟他本就没打算反抗对方。
“师尊这可是多虑了,徒儿哪舍得伤了师尊。”郁迢笑意愈浓,在云子猗诧异的目光中缓缓凑近,将人拥入怀中,发出一声满足地喟叹。
二十八年过去,他终于能再一次将他的师尊拥入怀中。
这一次,他们也绝不会再分别了。
云子猗没料到他竟是这般举动,下意识便想推开他,可身体本就虚弱,修为又被封印了大半,仅剩的力气与如今的郁迢对上,简直像是蚍蜉撼树。
郁迢深深叹了口气,非但没有放开他的意思,环在他腰间的双臂反倒越发用力:“师尊果然不愿意啊,这么看来,只能先让师尊睡一觉了。”
郁迢话音刚落,云子猗还没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便骤然眼前一黑,四肢脱力,很快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郁迢沉默地注视着难得这样安静躺在他怀中的人,终究没忍住低头吻上对方的唇。
他从前不是没有做过这样的事,趁着师尊沉眠时,趴在床畔端详师尊的睡颜,甚至鼓起勇气窃得一个再浅淡不过的吻。
可那样的时光已经过去了太久,久到郁迢几乎已经快要忘记这双唇有多甜美柔软了。
不过还好,他们还有很久的以后,往后的日子里他还可以再吻上千千万万遍,直至将对方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肤的触感都镌刻入魂魄深处,再无法忘怀。
甚至……再做更多,更过分的事,师尊也已经无法反抗了吧?
————
云子猗再醒来时,是在一座全然陌生的宫殿之中。
虽说是全然陌生,可这地方也好猜得很,他应当是被郁迢掳回了魔界,此刻大约是在魔宫之中。
倒也不出所料。
周遭没有其他修士的气息,云子猗问过系统,知道余摛锦还在栖云峰,他也感受得到应峙的状况,知道他们并未被牵涉其中,松了口气。
他们都没事就好。
至于他自己……
云子猗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模样,身上仅剩一件素白的里衣,不知是他睡得不安稳还是有人做了些什么,衣衫的系带已然有些松散了,脖颈处似乎有些不适,只是周遭没有铜镜,他也看不到脖颈上有什么,便暂且不去多想。
而后便是本就提不起多少力气,还被沉重的锁链和镣铐牢牢禁锢住的四肢。
这镣铐材质特殊,似乎是独属于魔界的东西,连云子猗都认不出具体是什么,只知道是十分坚固的东西,而与镣铐相连的锁链另一头深入墙壁之中,看样子也是弄不出来的。
镣铐上的符文云子猗倒是认得,有抑制灵力之效,不过他的修为早已被郁迢封印了大半,这些东西也不过是多了重保险罢了,倒没什么影响。
甚至镣铐内侧还垫了一层柔软的绒布,也不会硌得皮肤生疼,只是有些沉重,让人不便活动罢了。
云子猗原以为郁迢是想报复他,可对方这样的行径,倒让他有些琢磨不透。
没等他自己琢磨多久,郁迢便笑盈盈走了进来,竟还像从前在栖云峰上时那般,将手中端着的茶水和点心放在云子猗床边的小桌子上,趴在床边,语气中还透着几分撒娇的意味:“师尊可算是醒了,再不醒糕点都要凉了。”
——连说出的话都与从前几无二致。
云子猗却没法像从前那般回应他,看了看身上的镣铐,问道:“我这是被你囚禁了吗?”
“怎么会。”郁迢眼睫轻颤,神色恍惚了一瞬,而后再度笑起来。
“我只是不想让师尊离开我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