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公主府办事的人,来源是相当复杂的,有皇帝的人,有皇后的人,有长孙氏的人,有东宫的人,有太上皇的人,当然,也少不了某条土狗的人。
只是某条土狗的人,都比较低调,于他们而言,他们给公主办事的原因仅仅是因为在给宗长办事。
于是长安各种奇葩的事情传回武汉之后,老张就开了个会,主要把学生和幕僚都收拾起来,做好材料之后分发下去,具体地把这些事物产生的缘由都讲一讲。
“人是有思想的,只要活着,总归是有追求的。有些追求是物质的,有些追求是精神上的。精神上也有区分,有的是物质上得不到,所以转而寻求精神;有的则是物质上富余了,过度了,于是可以随便追求精神,总之,形式是多样,表现是复杂的。”
一次强拆,当真能闹出来这么多“邪教”吗?不存在的事情,很显然这是先有了土壤,酝酿出了这么多幺蛾子,然后才在这个时候,借了这个契机,一下子迸发出来,威力如何还不知道,但还是让人不由得警惕起来。
关陇门阀已经溃不成军,再想以前一样收拢一点自己人就能找老板分饼吃,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他们在政治斗争中的彻底失败,使得他们在失意之余,转而从佛门寻求慰藉。
高门的女郎们不懂为什么自家男人一败涂地,只求佛祖保佑平安,至于是不是真的平安,她们其实也不知道的。反正掏了钱,总归有那么一点点灵验的吧?
而各教各派,本土的外来的,正好需要扩大群众基础,扩大自己的影响力,于是就“韩信点兵多多益善”,发展到最后,自然是“来者不拒”。
并非所有人运气都和阿罗本老神父一样好,更多的都是挨饿的土包子,眼睁睁地看别人吃肉喝汤,自己连口稀的都顾不上。
而有了那些落魄世族、破产寒门、失业手工业者……传播思想的群众基础就有了。朝廷给不了的,他们自然也是给不了的,但朝廷给不了精神寄托,他们这里倒是还有点五迷三道的狗皮膏药。
即便有识之士知道这是假的,这是扯淡的,可仕途不顺诸事不顺,就需要麻醉自己欺骗自己,这时候,哪怕明知道是扯淡,也是跟着穷开心一下。
当年老张卖“凯旋白糖”的时候,全城一百零八坊的寺庙,就没见有穷逼,就算二十年以来都在受苦受难,怎么看血汗钱也不少啊。
可铜铁之胎刷了金粉的佛像,那能是光头的血汗钱才能淘换的吗?那必须都是一系列的嘴炮费用。
又因为国朝“重农抑商”的表面政策,导致了胡商的“泛滥”以及扩散,旧时代中的胡商,往往都是以族群为单位,再集中在某些街坊。而往往这个街坊,一定是有一座契合他们传统的流派寺庙。
直到西军一口气打崩西突厥,将整个西域踩在铁蹄之下,这种情况才发生了质的变化。也出现了阿罗本老神父效仿“老子”的“当世美谈”,无非是长安城中大量的胡商,都成了亡国之人,没了“故国”,连找大唐朝廷抗议的资格都没有。
只是大唐把西域诸国遗族迁徙到中国之后,这些有钱又亡国的,明面上绝对不敢搞什么“复国”,但心里有没有想过,昊天上帝才知道。
“圣人可汗”二世会天真地以为自己光靠魅力值就能“万国来朝渭水东”?三十岁不到“谋朝篡位”的董事长又不是小白一样的杨广,全靠脑洞来治国……
所以事情在帝国高层那里,其实都很淡定的,来了中国,你们要是不搞事,那就是好同志好朋友,有老子一口肉吃也不差你一口汤。可要是你们搞事……那更是好同志好朋友,汝妻子吾养也。
胡商攒多少家底,别人不清楚,帝国高层心里没点逼数?
要知道武德朝时期,汉商想要做大承担的不是经济上的风险,而是政治上的,几乎可以宣告全族仕途中断。
也是到了李皇帝发现自己的科举效率还特么没某条土狗开的补习班来得高,这才“偷鸡摸狗”了一把,都是假正经的斯文人。
自从贞观朝被某条土狗带沟里去之后,回过味来的贞观君臣明知道这他妈很恶心,可真让他们舍了这些好处……门儿也没有啊。
金子,我的;银子,我的;铜子,我的……
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那都是全都要!
我要十个!
长安闹出这事情来之后,忙着修路盖房子的董事长会不会邪邪一笑摸一摸鼻子不知道,但老张带着幕僚和学生,倒是玩起了现场教学。
“长安心怀恶意的诸教诸派僧众,作甚能气候,能做大。一是长安人多,当然你们会奇怪,武汉也人多,怎么武汉没有这样?除开府内官吏禁绝传教诸事之外,更大的原因,其实是武汉大多数人,还没到吃不饱饭或者吃饱了饭没事干。”
听老张这么一说,会议室内哄笑了一下。
老张点点头:“道理很简单嘛,本府好歹还是个坐办公室的,尚且下班之后只想小睡片刻,那些个在厂里工地累死累活,忙了一天下来,哪里还有精力去计较来世?这辈子都忙不过,还来世?”
“第二,长安那些个奇奇怪怪教派教门的信众,多是‘失意’的。关陇老世族,做官做不了,做了做不大,于是失意;城内小门小户,生计没着落,做生意做不大,打工又没恁多差事,日子不好过,于是失意;祖上有个百几十亩地,城内有个一二间房的,科举不成,衙门里混个吏员也不成,做生意丢人,心里还琢磨着光复门楣,结果明日两餐有没有去处还没个准,更是失意到了极点。”
众人听了,连连点头,上官庭芝更是喃喃道:“李兄,师伯所言,其实简而言之一句话,武汉的人比长安有出路。”
“就是能往上爬,老子懂,闭嘴。”
李公子皱眉头,看也不看他,心中却琢磨着张德的话,只觉得相当的透彻。炎汉闹出黄巾这般大的动静,讲白了,不还是没了去处没了活路,更不要说往上爬,于是反了他娘的。
纵使没有“太平道”,兴许也会有“一本道”“加勒比海道”等等“道”冒出来,然后收拢了这些没头没脑的,给了个方向,一次玩个够本。
只不过恰好这世上便是各教各派因为各有教义宗旨,最容易用“善”“美”来勾搭这些个想要找个依靠寻个安定的人。
想到这里,李元祥忽然觉得“姐夫”实在是功德无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