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回寝殿的一路上,夜玉宸都边走边喊,似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似的。
直到踏进寝殿的大门,他才卸下了全身的力气,一下子跌倒在地。
嘴角流出的血丝渐渐地将他雪白的衣衫染红,他甚至已经分不清那些血到底是太后的,还是他的了。
殿门早已被他紧紧的关上,夜玉宸整个人无力的瘫倒在地,仰头看向房顶。
渐渐地,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逐渐加深,从最开始的莹莹浅笑,到最后无所顾忌的放声大笑。
夜玉宸就好像一个癫狂的疯子一般,笑得自己肩膀抽动,笑得他前仰后合,笑得他泪流满面。
……
也不知过了多久,夜玉宸只知道外面的光线越来越暗,可他似是感觉不到冷,感觉不到疼一般,只抱着膝盖,了无生气的蜷缩在角落里。
直到身前的那抹微光传来阴暗,他才骤然举起匕首,死死地抵住脖颈。
桁樾没想到,自己仅仅只是离开了半日,明明都已经朝好的方向发展的一切,为何又重新回到了原点。
看到夜玉宸一身白衣尽数被鲜血染得通红,桁樾目眦欲裂。
“不要过来!”
夜玉宸抬起猩红的双眸,厉声阻止了桁樾的脚步。
“夜玉宸,你为什么又骗我?”
桁樾低声质问,却在触及到夜玉宸那毫无半点生气的眼神时,顿时软下了态度。
“小宸,你现在把匕首放下,今日之事,孤绝不同你计较!”
似是怕夜玉宸不相信一般,桁樾又急忙大声解释。
“小宸,孤保证,只要你放下匕首,孤会护着你,不会让你有任何危险?”
夜玉宸紧紧地盯着桁樾蠕动的双唇,眸中满是绝望的兀自低喃道。
“桁樾,我杀了太后!现在满宫都知道我杀了太后,我猜,那些大臣们肯定都乱了套了吧?”
“让我猜猜他们都说了些什么?他们是不是让你惩治了杀害太后的凶手?”
“还是,让你以诛灭巫夷族余孽的理由,将我推出去游街,然后斩首示众?”
“他们还说了什么?说我们巫夷族心怀不轨,早有谋逆之心,所以才惹来杀身之祸!”
“而你们大越,只不过是顺应民意,顺应天道,劝降不成,不得已才灭了我巫夷族全族?”
夜玉宸的质问声一声高过一声,最后竟然喊劈了原本就已经沙哑的嗓子。
“小宸,孤说过,孤会补偿你的……你为什么就不愿意……”
夜玉宸大概猜到了桁樾要说什么,不答反问道:“你是不是问我为什么不愿意放下仇恨,好好地留在你身边,享受这荣华富贵?”
随后,他扶着墙壁,一点点的勉强站起了身。
身形一阵摇晃后,就连眼前都蒙上了一层黑雾。
夜玉宸赶紧倚靠在墙壁上,垂眸半晌才缓过劲儿来。
他慢慢的抬起头,眸中满是坚定的恨意。
“桁樾,你凭什么以为我会原谅你?你的父王母后,为了那些莫须有的传言,将我巫夷族驱逐出京都。”
“我们偏安一隅,只想远离这些阴谋算计,尔虞我诈,好好的过生活!”
“可他们呢?他们还是不放心,生怕哪天我们就凭着自身的能力,夺了他的皇权。”
“哦!不对,不止这些,你们还想让我巫夷族将身负媚骨之人交给你们,以供你们这些世家大族亵玩,好实现那荒谬的长生不老之术。”
“哈哈哈!桁樾,你太自以为是了,你以为,我对你的爱足以抵消亘在我们之间的杀父之仇,灭族之恨吗?”
“不能!我恨大越,恨太后,恨杨家,恨夜家,恨当年所有参与剿灭巫夷族的人,他们都该死。”
“不杀他们,我愧为人子!不杀他们,我愧为巫夷族人!”
夜玉宸凄声怒吼着,肌肉牵动着手上的动作再次在脖颈上留下一处血渍。
直看的桁樾神情紧张,刚要抬脚上前,又被夜玉宸的猛然一个抬头,给震住了动作。
他满目疮痍,不带一点生气,空洞的眼神缓缓地从桁樾的身上转向了窗外,低声呢喃。
“桁樾,我活不了了!我只求你,能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不要牵连他人!”
“我阿爹阿娘的仇,我巫夷族灭族之仇,我报了!现在我用这条命……还你!”
说话间,夜玉宸铆足了全身的力气,举起锋利的匕首,狠狠地刺向了心脏处。
“不要!”桁樾惊恐的大叫出声,快步上前,毫不迟疑地握住了利刃。
鲜血顺着二人拳头的接触点滴落,渐渐地连接成串,淌进了衣袖。
夜玉宸还想要挣扎,可早已满身疲惫的他,又怎么会是桁樾的对手。
桁樾死死地握住刀刃,眼神中满是滔天的怒火,一点点的将那把匕首从夜玉宸的手中抽离。
直到夜玉宸的那点力气再也不敌,桁樾才一脸怒气的将匕首骤然甩出,直接将全部刀刃没入了墙壁。
“夜……玉……宸!”
桁樾一字一顿,刚刚的惊恐慌乱全然变成现在的雷霆之怒。
只是片刻之后,他似是想到了什么,却不怒反笑。
“哈哈!夜玉宸,你想还我,倒也不必寻死!”
他挑起夜玉宸的下颌,邪魅的眼神中带着冰冷,面上尽是凉薄。
“孤现在对你这副身子还有些兴趣,既然你想还我,不如,就……用它来还吧?”
夜玉宸茫然无措的看着桁樾的唇瓣一张一合,在桁樾话落之时,他骤然推开桁樾。
“滚开!不要碰我!”
“呵!”桁樾勾唇冷笑,面色骤变,刚刚的和颜悦色不再,变得阴冷薄情。
“怎么?昨日在我身下不还像一条母狗一样,浪,叫的厉害,怎的今日就装上清高了?”
桁樾轻佻的眼神上上下下的来回在夜玉宸的身上流转,那眼神满是侵略性。
“夜玉宸,要或不要,从来都不是你能决定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