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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总有一开口就能把沈南枝气死的本事。

沈南枝挑眉:“阁下也没好到哪里去。”

萧言初冷冷一笑:“彼此彼此。”

两人都没再开口,夹在两人当中的月舞早已经羞红了脸,她连忙将那才绣到一半的帕子给收了起来,又给沈南枝送来了饭菜。

这一次萧言初并没有要陪沈南枝一起吃饭的意思,就连月舞准备的饭菜也只有沈南枝这一份。

在开动筷子之前,沈南枝看着半靠在小窗前盯着她看的萧言初,“阁下此来,不会是专门为了看着我吃饭吧?”

萧言初清冷的目光在沈南枝的面上停留了一瞬,才淡淡道:“听说你昨天昏死过去,我来看看你是不是要死了,我好提前给你选块墓地。”

闻言,沈南枝露出一抹十分敷衍的假笑道:“那可真是谢谢阁下的关心,只是恐怕要让阁下失望了,我好得很,阁下若不在我面前碍眼,我想我会更好。”

说着,沈南枝拿起了筷子,准备吃饭。

这讨人嫌的偏还要来一句:“沈姑娘当真是心大,就不怕我在这饭菜,甚至在你的药里下毒吗?”

沈南枝歪头看他,不答反问道:“阁下会吗?”

萧言初不说话了。

沈南枝掂了掂筷子:“这不就对了,而且,就算你要下毒,我除非饿死,不然还能有其他办法吗?”

说完,沈南枝指了指自己:“你看我现在这样半死不活的样子,你只要不是嫌我命长,但凡一点儿毒物都能要了我的命,阁下要想杀我,抬抬手的功夫,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不知道萧言初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在她看来,这个问题简直有些蠢。

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见状,萧言初的眼神都冰冷了几分。

就在沈南枝以为他这次抬手又要打在什么东西上,却见他猛地一甩袖子,直接转身走了。

显然,好脾气好性子的萧言初又一次被沈南枝气到了。

沈南枝下意识转头看向月舞,无奈地耸了耸肩。

月舞哭笑不得,恨不得收回这句话。

这人一走,沈南枝感觉房间里的压抑沉闷的气氛瞬间没了,她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她当然也知道自己落在萧言初手上,多少应该顾及一些,不能彻底激怒了他。

但同时沈南枝也想试探一下这人对她的容忍的底线在哪里。

而且,他无论是面上还是情绪上都带着假面具,若非同他针锋相对惹怒他,沈南枝都看不穿他双重面具下的真实情绪,自然也摸不准他的性子。

虽然冒险,但也值得。

吃过饭,趁着月舞收碗的功夫,沈南枝再一次来到了小窗口。

她循着之前萧言初所望的方向看过去,只有一片高低错落的屋舍,看不出有什么不同来。

只可惜四楼还是太高了,而且窗户这么小,沈南枝就算想要往外传递消息,也很难办到。

从这小窗口哪怕丢一个茶盏,以现在沈南枝的气力,最远也只能丢到江里,距离那些屋舍都还有很远的距离。

沈南枝暂时没想到别的办法,见月舞端着碗筷往外走,沈南枝开口问道:“我可以跟着你在这一层四处走走吗?”

闻言,月舞笑道:“自然可以,整个四楼沈姑娘都可以随意出入,不过公子有交代,沈姑娘不能下三楼。”

说到这里,似是想到了什么,月舞连忙又解释了一句:“三楼是公子住的地方,沈姑娘跟公子每次见了公子都闹得不太愉快,不去也没什么。”

四楼就有小厨房,只不过因为沈南枝的要求,这些饭菜都是先前在福云楼的厨子做好了送上来的。

但沈南枝吃好之后,月舞收了这些碗碟,还是照样在四楼的小厨房清洗。

而这小厨房就在楼梯口。

从沈南枝所住的房间过来,左边依次是月舞的房间,储物间,小厨房,右边有一个超大的厅堂,看这个构造,原本应该是个观景台,只可惜被封住了,什么也看不见。

跟沈南枝回话的功夫,月舞已经手脚麻利地清洗碗筷了。

沈南枝有些诧异,萧言初竟然也住在这临江阁楼。

昨日将她丢给月舞之后,他转身就走,沈南枝以为他会去别处。

没想到,他就住在三楼。

难怪能时不时的出来讨人嫌,原来就是这伸伸腿的距离。

沈南枝有些郁闷。

有萧言初在,她的逃跑计划只会难上加难。

也难怪月舞会这么轻易地告诉她这些了。

沈南枝笑道:“是吧,我跟你家公子可能天生就不对付。”

说完,她随口又问道:“那底下呢,这么大的阁楼不会就只住着咱们几个人吧?”

月舞耐心道:“二楼住着罗大夫他们,至于一楼,为了保护公子的安全,刘大叔设置了一些机关暗器,很危险,沈姑娘千万不要踏足。”

罗大夫,刘大叔……月舞对这里的人的称呼很是亲切。

看得出来,他们这些人之间的感情应该颇为深厚。

罗大夫沈南枝已经见过了,至于那刘大叔……

沈南枝故作好奇道:“哦,他就是你家公子之前说的精通密道和机关术,就连福云楼底下的密道也是他一手策划的刘大叔?他怎么这么厉害?”

沈南枝感慨着,同时不忘观察月舞的表情。

听到她提起刘大叔,月舞似是有些惊讶,沈南枝连这些都知道。

但她很快就点头肯定道:“是啊,刘大叔是很厉害的。”

沈南枝假装不经意地问道:“那他也住在二楼吗?”

月舞摇了摇头,脱口而出道:“没有,刘大叔最近……”

这话才开了个头,她就反应过来了,连忙朝沈南枝微微一笑:“奴婢也不知道刘大叔最近在哪儿。”

可听她刚刚那句话头,分明那位机关大师最近“没闲着”。

至于在忙什么,沈南枝十分好奇。

可她也明白,月舞已经警觉了,就算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沈南枝正要去那个超大的观景台上看看,结果一转身,就对上了那双清清冷冷,还带着一丝嘲讽笑意的眸子。

阳光透过对面那巴掌大的通风口照了进来,正好打在那张似笑非笑的狐狸面具上,配上这一眼神,叫那狐狸面具上的笑容都越发诡异。

萧言初半倚在楼梯口的柱子跟前,挑眉看向沈南枝:“沈姑娘想要知道什么,不妨直接来问我。”

沈南枝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又听进去了多少,但很显然,他这个眼神已经看穿了她的心思。

沈南枝学着他的语气,阴阳怪气道:“那我想问什么,阁下都会回答吗?”

萧言初笑了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那也要看沈姑娘你问些什么了。”

沈南枝挑眉,开门见山道:“阁下是谁?将我囚禁在此到底要做什么?”

她倒是想问他是不是宁王后人,但对方既然没有先在她面前暴露,沈南枝也不能表露分毫,那样会对自己不利。

萧言初抬了抬手,招呼月舞:“去沏壶好茶,沈姑娘既然想知道,我们不妨坐下来好好聊聊。”

月舞连忙躬身退了下去。

萧言初扫了一眼沈南枝,示意她跟上,便先一步穿过走廊,直接在观景台上坐了下来。

沈南枝紧随其后,也在他对面的太师椅上坐下。

观景台上虽然被封住,但对面的墙面上每隔丈许就开有巴掌大的通风孔,光线倒是充足。

月舞很快将茶水端了上来。

萧言初亲自替沈南枝倒了一杯热茶,才悠悠道:“沈姑娘觉得我是谁?”

沈南枝端着茶盏,没好气道:“我若知道,还会来问阁下?”

话音才落,却听得萧言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怎么觉得,沈姑娘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顿了顿,扫了一眼一旁的月舞,才继续道:“毕竟月舞这丫头,心智单纯,被沈姑娘套了这么多话,以沈姑娘的聪慧,想必不难猜到。”

沈南枝没想到她之前揣着小心思的问话,都被这人知道了。

她下意识看了一眼月舞,却听萧言初笑道:“我倒也不用月舞来告状。”

见沈南枝面露困惑,他抬手指了指沈南枝的房间。

然后眉眼弯弯看向沈南枝:“月舞难道没有告诉沈姑娘,我不但在你楼下住着,而且墙壁有暗格和机关,虽然看不到你的一举一动,但就算你打呼噜放屁,我都听得一清二楚。”

沈南枝:“……”

她什么时候打呼噜放屁了!

沈南枝想杀人。

这还是沈南枝头一次听到别人用这般粗鄙的话往她身上套。

虽然就算有也是人之常情,但就这样被一个外男当众调侃,换做是谁都要恼的。

沈南枝自然也不例外。

羞愤之下,沈南枝攥紧了拳头,咬牙切齿道:“什么时候的事!我没有!别胡说!”

只可惜她现在功夫使不出来,力气也跟不上,否则的话,定要将这茶盏往这讨厌鬼身上砸!

不曾想,沈南枝话音才落,对面的萧言初尚未开口,就听到一旁的月舞压低了声音,幽幽道:“公子,沈姑娘……是……是奴婢昨天晚上吃多了红薯……”

后面的话月舞再说不下去了,她想找个地缝。

原本俏生生的脸颊也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又一次被误伤的月舞这回连头都抬不起来了。

虽然隔着面具看不到萧言初的表情,但他的眼神在这一瞬也有些错愕和尴尬,他摆了摆手:“这里不用你伺候,下去帮老罗盯着点儿药炉子吧。”

月舞如蒙大赦,她转头一溜烟地跑了。

许是跑得太急,再加上她的力气本就远超常人,脚下的步子重得将楼板都踩得框框作响。

眼看着她已经跑到了楼梯口,萧言初才出声叮嘱道:“以后少吃点儿红薯。”

这下月舞脑袋都要炸了,她脚下的步子一乱,轻功绝好的她竟然都没控制住自己的身形,一头摔了下去,隔着好远沈南枝都能听到她脑门儿磕到地板上发出的那一声清脆的咚!

沈南枝:“……”

她觉得萧言初一定是故意的。

早不说晚不说,偏要在那时候趁着月舞迈步下楼梯重心不稳的时候说。

这人腹黑起来,连自己人都整。

待月舞走后,这偌大的四楼就只剩下他们两人。

原本还算轻松的氛围,也陡然紧张了起来。

沈南枝不由地皱眉盯着他:“阁下想将月舞支开,也不必这般。”

他直接吩咐就是了,又何必这样设计月舞。

是他朝夕相处的自己人,沈南枝不信他听不出来,那打呼噜的声音是月舞发出来的。

更何况月舞睡在沈南枝对面的矮榻上,就算根据那打呼噜放屁的声音传出的位置,也能判断是月舞的。

他不过是故意借着嘲讽沈南枝的由头来点月舞。

对上沈南枝冰冷的眸子,萧言初微微一笑:“沈姑娘果然聪慧,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她口风不紧,自然该吃点儿教训,而且,这也算不得什么。”

是算不得什么,都不用他拉下脸来,就能叫月舞吃了跟头,该有的惩罚和奚落一样没少,但在月舞那里,他还是那个脾气好性格好的公子。

甚至因为这个,绝对会叫月舞记忆深刻。

这人对人心的算计,让沈南枝越发不敢大意。

哪怕她能激怒他,现在沈南枝都不能确定,那个生气的他到底有几分真实。

还是说,其实也在他的算计之中,演给她看的。

沈南枝皱眉不语。

萧言初今日带着整张狐狸面具,分明是不能喝茶的样子,但他却煞有介事地端着茶盏,并垂眸看着茶水中的浮沫,淡淡道:“皇储迟迟未立,朝堂人心不稳,沈姑娘觉得,谁能担此重任?”

沈南枝的手上分明捧着尚且发烫的茶盏,可此时她却觉得透心凉。

因为萧言初的种种言行,越来贴近她之前的猜测。

心中诧异,但沈南枝面上却滴水不漏道:“我不过是个闺阁女子,对这些朝堂大事向来都是不关注的。”

闻言,萧言初突然笑了。

他的眸中带笑,但却冷得可怕:“沈姑娘说笑了。”

说到在这里,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沈南枝一眼,才缓缓道:“若沈姑娘对朝中局势不是了如指掌,又怎会鼓动你小舅舅去青州老宅说动老国公呢。”

话音才落,沈南枝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没想到,他连这个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