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昕压下心底的惊骇,只是有些吃惊地看向柴宇轩。
“是啊,你怎么知道的。”
她从没跟柴宇轩提到过谈穆。
谈穆跟柴宇轩的交集,也仅仅是在二十年前妈妈生病的时候。
柴宇轩身上似乎抖了一下,闭上眼睛深呼吸几口气。又睁开眼看着天花板,声音里带了颤抖。
“十几天前,我做了个梦。后来连着一个周,天天晚上都是这个梦,很多事情非常清楚,跟真的一样。”
“我梦见我在高中跟柳依依在一起,但你没管我们。后来我俩都退学了,还进了......”
他闭了一下眼睛,嘴唇颤抖了几下,没再继续这句没说完的话。
“后来你考上了京大,跟谈穆在一起了。你们很成功很幸福,我和柳依依......”
他抬起鸡爪一样的手,抹了抹蜡黄的额头。那里似乎冒出了汗。
闻昕也有些心悸。
这是平行世界吗?他为什么就能这么清晰地梦到。
她也好想能回到那个世界。
她太想谈闻了,还有健康的爸妈。可她连做梦都从没梦见过他们。
柴宇轩缓缓转过头,眼里神色复杂莫名。
“闻昕,是不是我得罪了神灵,他们才这样降罪惩罚我。都是肺炎住院,你和柳依依就好得这么快,我就这样......”
“可是也不对呀,柳依依也作孽了,她凭什么就能好好的。”
闻昕眼里越来越浓的鄙弃让柴宇轩住了嘴。
“柴宇轩,你这是忏悔还是埋怨?还做梦,是不是在梦里你和柳依依这俩渣渣活得更惨啊。”
“这就对了嘛,自作孽不可活。那你那个糟烂爹和柳依依的女支女妈呢,在梦里活得好吗?”
柴宇轩蜡黄的脸更加灰败,轻轻摇了摇头。
“不好,他们早早就死了。”
闻昕嗤笑出声。
“你看,现实是横死,梦里是早死。反正不得好死。你还真说对了,老天开眼了呀。”
“柴宇轩,你和你爸,柳依依和她妈,本质上是一模一样的烂人。”
“自私贪婪,从来不想着自食其力,总是把一切寄托到当寄生虫吸人血上。还自以为聪明,引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老渣男女苟且,小渣男女有样学样。这得是多么无底线,才能制造出你们这样的畸形家庭,毁三观啊。”
闻昕眼睛里的鄙视直刺柴宇轩,让他一阵瑟缩。
他的嘴唇蠕动了几下,终究还是说不出什么。
他能说什么呢?
当年自己的父亲和柳依依的妈搞到一起,他和柳依依在一起,他还一度觉得刺激又自豪。
感情多好的一家人啊,整整齐齐。
自己多能耐啊,下了那么大的一盘棋,简直就是活脱脱的人生赢家。
虽然干企业被嫌弃,但自己的智商一直都是无敌啊。
瞒天过海,耍着别人给自己挣钱,这才是大智慧。
只是,明明自己做得那么天衣无缝,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呢?
闻昕看着眼神闪烁着转回头去的柴宇轩,继续诛心。
“所以你看,你们的父母那对狗男女下场惨烈,你和柳依依这对狗男女也很凄惨。”
“这不就是你们造孽之后的反噬吗?或早或晚,报应总会有的。”
闻昕鄙弃着说完,皱眉看向床上薄薄的一长条。
“柴宇轩,其实就连骂你我都没什么兴趣。你找我来就想说说你那个梦?那祝你梦想成真吧。”
“柴宇轩,以后再不要找我,我不想见你。”
闻昕说完,起身往外走去。
“昕昕......”
柴宇轩急切抬了头喊她,又剧烈咳嗽着摔回到枕头上。
“闻昕,我死后,骨灰扬到海里吧,我不想在地底下暗无天日。”
闻昕鼻子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当天晚上,医院打来电话,柴宇轩离世。
闻昕雇人处理了一切后事,顺便让人把骨灰扔到了海里。
她也算仁至义尽完成死者的遗愿了。
柴宇轩的律师很快找到了闻昕,处理了柴宇轩的遗嘱事宜。所有财产都归前妻闻昕所有。
接下来的时间,闻昕收拢着那些资产,心里一阵阵好笑。
看看,都是自己挣下来的钱,转了一圈又回到自己手里了。
天道好轮回。
......
她迅速出手了海城的房产,又用这笔钱在靠近京大附院这一侧的市郊买了一栋别墅。
是二手的准新房,原房主在国外,这里基本没怎么住过。
做了深度清洁和部分家具更换后,屋子通着风,院子里开始做景观改造。
这个完全按照谈穆的喜好来。
花池,鱼池,石板甬道,鹅卵石小径......
树种就不用换了,院子里的一棵桂花树,看今年暑期的图片还是郁郁葱葱,是闻昕喜欢的样子。
另一边,他们搬进了京大附院旁边的大平层。
这样谈穆每天下班,步行就可以回家。对他们这种工作很辛苦的人来说,减少通勤时间,是非常重要的。
“哇哦,谈主任,你现在住天玺澜庭啊。那里可贵得很啊,房型200平起步。”
科室的周例会开始之前,科室里的医生们跟谈穆闲谈着。
谈穆笑得老神在在:
“所以啊,男人任何时候都不能放弃进步。你看,我五十岁了,还能吃到这么高质量的软饭。”
“在座的各位小年轻们,好好加油,要倒逼自己成长。”
众人哄笑,可谁也没却没把那句吃软饭当真。
人家一个正在申请一级教授,且极有可能成功的医学大拿,在这里自谦开玩笑,谁当真了那就是个傻子。
......
跨年夜。
京市一家四合院里,灯笼映着青砖黛瓦,古色古香。
这是京市有名的私房菜馆,仟院私宴。
闻昕和谈穆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露出的电视塔的灯光秀,感慨着这一年的时光飞逝。
谈穆拿着纸巾给闻昕擦了擦嘴角,满眼的温柔缱绻。
“我现在都觉得很神奇。去年的冬天,我管的病房收了一个昏过去的病号,没想到竟然是给自己收了个老婆。”
闻昕的手覆上那只放在桌上的骨节分明的大手。
“檀木,是我追的你哦。我一睁开眼,看见你,就决定一定要追到手。”
谈穆嘴角扬起:
“少来,我也是蓄谋已久。你没发现吗,只要不是工作时间,你每次来信息我几乎都是秒回。”
闻昕绕着他修长的手指,噘了噘嘴:
“可是谈大教授风华正茂,很受欢迎呢。那个宁晓凝医生还在吗?有没有再骚扰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