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大河脸上露出歉然之色,“最近我们厂没有采购到肉啊鱼啊之类的食材,仓库里只有这些了,用来招待李总编有些寒酸了。”
李秋燕笑着说道,“刁主任,您太客气了,这已经出乎我的意料了,我还是第一次见鸡蛋还能拔丝呢。”
刘峰一旁道:“何止你是第一次见过,我也是第一次见,这小子会的菜可多着呢!”
彼此客气几句,刁大河借口有事情撤了出去。他是有眼色的人,人家同学叙旧,要是一直插在中间,那得多让人讨厌啊。
李秋燕走后,刘峰径直就去了刁大河办公室。
刁大河把食堂改制开源的事儿说了。
刘峰坐在刁大河的躺椅上把事情听完,坐直了身子。
“大河,这个厂子不是我一个人的。
说实话我一个小小的厂长,上面全是屁股,下面全是虎视眈眈,咱们厂不知多少人等着我出错,想把我扒拉下去,他好坐在我的位置上。
食堂单位升级,你升任副科,虽然有大领导和史副书记撑腰,但我也是顶了压力的。
你做得好,你有功劳。大领导、史副书记、包括我,面子也有光。
你干得不好,那我就是识人不明,举人不利。咱俩一齐受指摘,遭诟病。
所以我也算是对你一路绿灯。你说安排组长,就安排了两个组长;你说扩招员工,两次扩招我都支持,第二次更是要一口气扩招十五个,虽然最终只招了十个,但这在我们厂也是前所未有的事儿了。
这次就更过分了:改大门,建磨坊,建面包房,增开荤菜窗口。说实话,你这几条我听着没一个靠谱的。
也别说我同不同意了,如果把你这几条拿到领导小组讨论,我觉得没有一条能够通过的。
你说得这些我真不能同意!要不我看你还是平稳发展吧,至于咱俩之前立下的军令状,那都是玩笑话,我压根就没当真。
只要食堂能做到自负盈亏,不用厂子往里面贴钱,说实话,我已经很满意了。”
刁大河给刘峰递上一支烟,拿出打火机帮忙点燃。
“厂长,‘说出的话,泼出去的水’,‘拉屎往回缩’的不是爷们。我既然说了要三个月之内盈利超过刘主任,那就必须说到做到。”
沉吟了一下,刁大河继续道,“行了,我也不为难你了,当初约定好了,食堂内部的事情归我管对不?我要是增开一个荤菜窗口,这个你不会干预吧?”
刘峰好气又好笑,“你这些个食堂改革意见里面,属你这条最不靠谱,还荤菜窗口?咱们厂后勤好几个采购员出去,一个月也能不来多少副食品。”
刁大河道:“专业的事儿还得专业的人来干,咱们厂采购员采购点儿办公用品还行,采购食材都是外行。”
刘峰道:“崔大可倒是个好手,可惜最后走到了犯罪的道路上!”
刁大河笑着道:“所以说啊,这年头不是采购不到肉食,是缺少有能力的人来干。”
刘峰听言不再说话,吸了几口烟道,“只要能弄到肉,开荤菜窗口事情我乐见其成!”
刁大河咧着嘴笑了起来,拍了下刘峰大腿道:“这个是食堂内部的事儿,本来就是我说了算的,我只是跟你汇报一声而已。我先做到这一条,剩下的事情才是要靠你的!”
…… ……
当天晚上,刁大河摆家宴。
桌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菜:一大盆土豆炖豆角,一大盆肉沫烧茄子,一大盆凉拌三丝,一大盆火腿丝熬白菜,一盆糖拌洋柿子,一盘子油炸花生米。
菜都很普通,胜在一个量大管饱。
现在刁大河越来越低调,越是人多的聚会,做的菜就越接地气。
家宴上两件喜事儿。
第一件:庆祝丁秋楠成了一名光荣的大学生。
第二件:在众人见证之下,刁大河和梁拉娣认了干亲。
刁大河和丁秋楠共同举杯敬了梁拉娣一杯酒,刁大河笑着说道:“以后这拉娣姐可就成了真正的姐了,我有了媳妇儿,有了姐姐,还多了外甥和外甥女,我再也不是绝户头了。”
梁拉娣一口饮尽了杯中酒,笑着道:“没错,以后你就是我亲弟弟,秋楠就是我亲弟妹。谁要是欺负你,我就和他拼命!”
丁大花一边也把酒杯递了过来,“对,谁还敢欺负我姐夫,我也和他拼命!”
丁秋楠白了一眼丁大花,挑理道,“丁大花同志,请记住先后顺序,你是先有的姐姐,后有的姐夫。再说了,我男人用你帮着拼什么命啊!”
一句话说得桌上众人全都大笑了起来。
酒过三巡,众人告退。
别人都没事儿,只有梁拉娣喝了个酩酊大醉。
被刁大河和丁秋楠一同送回了家,把大人孩子全都安置好,两人这才回来。
到屋之后,刁大河穿上了外套,背起了绿挎包,拿起了手电筒。
丁秋楠有些吃惊,问道:“哥,这大晚上的你干什么去啊?”
刁大河回答道:“我要进城办点事儿,会个朋友,大约后半夜回来,你先睡,不用等我。”
丁秋楠咬了半天的嘴唇,竟然没有详细问,只是在身后不停的叮嘱小心。受过传统教育的女性就是好,男人不说,她就不问,这要是后世,恨不得上个厕所都要问一句。
刁大河不说倒不是刻意隐瞒,是害怕丁秋楠担心,因为他要去的地方有点儿危险——那就是着名的鸽子市。
想要开荤菜窗口那必须得弄肉,想弄肉必须走非正常渠道,走非正常渠道必须找非正常之人,他想到了鸽子市的头周文忠。
不过他不知道周文忠的实力,因此今晚上他是打算去周文忠管理的鸽子市考察一下。
要是实力够强那就合作,要是实力不强那就另寻别人。
鸽子市,又名黑市或鬼市,源于四九城人蓄鸽的悠久历史。
起初,旗人喜欢溜鹰斗鸟,普通老百姓也纷纷效仿,但由于经济实力有限,无法购买珍贵的鸟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