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大河端坐在办公桌后。
桌前是不服不忿的马丽。
刁大河正色道:“马丽,上次不是说了么,不许和客人吵架。你这怎么又和客人吵起来了?”
马丽气咻咻的道:“主任,你不知道那人多气人。
咱们接待处明文规定只能用本地粮票或者全国粮票结账。
结果那人结账的时候竟然偷偷把全国粮票换成了吉林省粮票,你说咱们招待所能去东北换粮票吗?
最重要的是发现了他还不认错,还在那儿强词夺理。
您说我能惯着他吗?没抽他大嘴巴子就算客气了。”
刁大河听言竖起了大拇指,“我就说么,马丽是个最明事理的好同志,怎么也不会无缘无故和客人吵架。
这么说你这次吵架是为了维护咱们单位利益了?”
马丽挺起了胸脯,倒是有些山呼海啸之势。
“那是当然了,集体是我家,发展靠大家,有我看着,谁也甭想占咱们接待处的便宜。”
刁大河再次竖起了大拇指:“马丽,我必须表扬你这种以集体为家的精神,你做的对,也做得好。
马丽呲着牙笑了,两条小辫子在脑袋后面直晃悠。
“他们还说您叫我过来肯定是要臭骂一顿呢,谁知道您是要表扬我啊。”
刁大河道:“那当然了,你马丽可不是不懂事理的姑娘。
你想啊,咱们这个单位就是个服务单位,要是给客人气受,以后人家都不来了,那咱们不是得关门大吉么?
我提倡微笑服务,让来招待处的客人宾至如归,目的就是想让咱们这儿的业绩更上一层楼。
这个道理别人不懂,你马丽这个爱岗敬业的好同志不可能不懂。
所以啊,我听别人说你今天和客人吵架了,随便一拍脑袋就知道,肯定是你对那人错。
现在一问,果然如此。”
马丽的脸涨红了,不好意思道:“主任,其实我也有错,我处理问题的方式还是有点儿……粗鲁了。
给咱们单位造成了负面影响。”
刁大河惊喜地望向马丽,眼中闪烁着赞许的光芒:“马丽,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你能如此坦诚地面对自己的不足,这种勇气和态度非常难得。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啊,你一个人进步可不够。
我有一个建议啊,不如咱们明天组织一个全员交流会,会议的主要内容就是批评和自我批评。
到时候啊,咱们每个人都说说自己的不足,找找咱们内部现存的问题。
旨在共同寻找解决问题的方法,促进团队的和谐与进步。
你看这个主意怎么样?”
马丽已经被刁大河夸的快飘起来了。
点头道:“我完全同意,主任,我申请会上第一个发言。”
刁大河呲牙笑了。
“行,如你所愿!”
…… ……
不到下班时间,刁大河骑车去医科大学门口接回了丁秋楠。
丁秋楠叽叽喳喳说着学校里的事儿。
“哥,你不知道,今天我们学习骨骼。
我老师弄来了一副真人骨骼摆弄,竟然把一个男生给吓晕了。”
刁大河忍俊不禁道:“就这小胆儿还学医呐?好在他学的是中医,要是学西医玩儿解剖,那不得吓死啊。”
丁秋楠捂着嘴咯咯咯笑了一阵。
继续道:“有胆小的就有胆大的,学校里有两个男生学西医,好像遇到了什么知识难点,必须通过解剖才能解决问题。
可是学校里的人体只够教学用的,根本不可能给学生自己解剖实践,你猜这俩人干了啥事儿?”
“啥事儿?”
他俩跑到坟茔地,把一个刚埋进去的死人给挖出来了。
刁大河来了兴趣,扭头问道:“后来呢?”
“被人发现打了半死,送到学校里了。”
刁大河展颜一笑道:“还好,没有把他俩打死。”
轻车熟路,不多时就进了兴城区。
远远的看见大毛几个兴高采烈的走了过来,一个个尘土满身,像泥猴子似的。二毛还背着一个布袋子。
刁大河停下自行车喊道:“大毛,怎么这么高兴啊?袋子里面是什么啊,鼓鼓囊囊的?”
没等大毛回答,二毛就献宝似的把袋子递给丁秋楠,呲着小白牙道:“舅妈,这是专门给你抓的。你是南方人,秀儿说你喜欢田鼠。”
丁秋楠跳下自行车,莫名其妙的接过了袋子,一边打开袋子一边问。
“你刚说这袋子里装的是什么啊?”
“田鼠!”三毛兴奋道,“我们抓了七只田鼠,全给你了。”
这下听清楚了,也看清楚了。
袋子里躺着几只大老鼠,死相凄惨。
丁秋楠一个女高音,一下扑进了刁大河的怀里,手里的袋子也松了手。
也顾不得什么地方了,情况特殊,刁大河搂着媳妇儿就是一通安慰。
好半天,丁秋楠这才缓过劲儿来。
拍着胸脯道:“哎呀妈呀,可吓死我了,我最怕老鼠了。”
刁大河笑着道:“没啥可怕的,都是死的。”
一手扶着车子,一手摸着丁秋楠的脑袋道:“摸摸发,咱不怕。摸摸毛,吓不着。”
丁秋楠噗嗤一声笑了,伸手打了一下他的胳膊,离开了他的怀抱。
刁大河这才注意到四个孩子全都脸色发白,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
于是他支好自行车,蹲下身捡起了袋子,往里面看了看。
夸张道:“嚯,好大的田鼠啊,这么多啊?”
几个孩子没有回应。
刁大河继续道:“这田鼠可是宝贝啊,这东西最是滋补了,也就是在咱们北方,这要是到南方那可是可遇不可求的好东西啊。”
听他这样说,几个孩子脸色有所缓和。
丁秋楠也知道自己刚才的反应过激,吓到了几个孩子,连忙附和道:“可不是么,田鼠可有营养了,不仅可以滋补强身,还养肾益气呢。”
伸手把一身是土的秀儿搂进怀里,擦了擦她的小黑脸问道:“你们嫁个是专门为了我捉的田鼠吗?”
秀儿委屈巴巴的道:“嗯,我看到你和我妈学绣老鼠,以为你喜欢。”
丁秋楠笑了起来,点点秀儿的鼻子道:
“我啊,喜欢的是画上的老鼠、刺绣的老鼠。这种真的老鼠可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