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子卓的声音里满满是克制不住地悲痛。
“求求你了……小姐姐……帮帮我……”
如果她有手有脚有身体，她根本不用需要求任何人，就能够用自己的身体去保护自己在意的人。
可是现在，她只是一个意识体。
叶绯看着墙壁上挂着的照片，照片上老太太的眼睛好像动了一下，叶绯走过去将照片拿下来。
一向冷静的濮子凡也忍不住开口道。
“小姐姐，还有骨灰盒。”
叶绯又拿走了骨灰盒。
骨灰盒很轻，这不是骨灰的重量，而像是纸人的重量。
叶绯扬了扬眉梢，“现在，可以离开了么？”
她当然不准备离开。
她只准备清除奸细。
如果叶绯推测的没有错的话，这个房子本体可能根本就是一个怪物， 血肉构成的怪物。
她如果不杀掉傀儡师本人，根本无法出去。
空间还在一点点压缩。
地面上，明泉的化身成的红莲花瓣若隐若现，他的花瓣在地面上延伸，悄然寻找着傀儡师的本体，而他还悄悄用一个花瓣碰了碰叶绯的脚踝。
这个触碰，让明泉心里很是高兴。
明泉莫名希望，其他人都叛变才好。
这样，他才有机会上位。
走廊内的空间小的可怕。
不过这个空间若有若无地给叶绯留下一条稍微宽敞一点的缝隙。
正常人逃离时肯定会下意识找有点缝隙的地方走。
可惜，叶绯不是正常人。
没有路，她就自己凿一条路出来。
叶绯凿道路的时候，濮子卓感激不尽地哭泣。
她絮絮叨叨，好像要把这一辈的话说完一样。
“谢谢……谢谢……我好久，没有看到过奶奶了。成为意识体后也不会做梦。人每天清醒着，真是痛苦的事情。”
“小姐姐，我们快走吧，带着奶奶的照片走吧。”
“小姐姐，你知道我和我哥哥为什么进入里世界？为什么感觉到绝望么？因为，从小照顾我们的奶奶死了，她死的好惨啊……”
墙壁已经慢慢没有了“墙”的形状，显露出带着黏液的血和肉的真面目。
叶绯在劈砍出一条新的道路，或者说，这已经不能算是道路了，只是在血肉中削出一个容身之处。
这个房子确实是一个怪物。
而濮子卓的声音还没有停。
“小姐姐，我和我哥哥是留守儿童。我们的父母很小就把我们丢在山里，他们出去打工，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我和哥哥很受人喜欢的。山上的爷爷奶奶都说我们是天使一样的孩子，好看又懂事。”
房子里的道路越来越窄。
叶绯用刀在血肉中开辟新的道路，而无论她去哪里，那种被跟随的感觉还是如影随形，濮子卓的声音更大更快，给人翁嗡嗡的感觉。
“小姐姐，我们在山里照顾爷爷奶奶，种地，掏粪，没有书读的。”
“你知道么小姐姐……”
叶绯打断她的话，“我不知道，也并不想知道。”
濮子卓笑了，笑的很难过。
叶绯也是第一次听濮子卓这种毫无生气的声音，像是被抛弃的小猫小狗一样，有活力的少女失去了活力，听起来让人心里莫名跟着难受。
濮子卓说，“小姐姐你当然不在意了，你只在意自己想做的。”
“你只在意自己想要做的……你不知道我和我哥哥都遭遇了什么，你不知道我们的奶奶对我们有多重要，你不知道我哥哥多么的爱我。”
濮子凡此时轻轻叹了口气。
“卓卓，别说了。说这些——”
“哥！我觉得有用的！叶绯也是人啊，她还是女孩子啊，不可能一点感情都没有啊！我们不能放弃她的啊！”
“卓卓，你真的要学会把感情藏在心里，不是所有事情都要说出来的。”
“哥！不说的话我会憋死啊！哥，你忍心让我憋死么？而且，哥，我觉得这件事我做的没有错啊，我们和叶绯有机会成为一个团队的啊！”
濮子卓的声音叽叽喳喳。
“小姐姐，我和我哥都是向着你的！只是你太冷漠了！我觉得，你应该多对其他人有一点关心，起码，你应该多了解了解我们。”
“不了解我们，你也应该多了解一下景耘哥哥啊！景耘哥哥对你多好啊！”
景耘：……
“勿cue。”
景耘对于濮子卓的话没有任何感觉。
他早就放弃了对“叶绯是不是该做个有感情的人”这种无聊的思考，他死过两次，一次被叶绯杀死，一次因叶绯而死……
已经变成了彻底的恋爱脑。
有时候放弃脑子挺舒服的。
他只要想叶绯要做什么，然后去做就行了，这样付出，莫名的有点快乐。
景耘的快乐濮子卓是不会懂的。
濮子卓爱上叶绯这种事情还是有几率的，但是几率不大，她和濮子凡是心连心的双子，相依为命的亲人，没有什么能够比自己亲人的命更重要。
濮子卓对于景耘的冷漠早就习惯了。
恋爱脑和舔狗嘛，都失去自己的思考了，这种人还算是活着么？
叶绯的脚步停了下来。
而濮子卓的话还没有停，叶绯觉得濮子卓真的可以报名“废话吉尼斯世界纪录“，搞不好可以破纪录，不过应该也是成为意识体之后濮子卓确实憋坏了。
半死不活地存在着，确实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
景耘接受了，因为景耘恋爱了。
明泉貌似也能接受，因为明泉的性格很变态。
濮子卓看似接受了，实际上根本受不了这种生活。
濮子卓还在叽叽喳喳。
“小姐姐，听听我们的故事吧。我希望，不管发生什么，哪怕真的世界灭亡了，我们还能够互相了解。”
“而不是我都在你的身体里呆了这么久，今天甚至看到了和你一模一样的人，才知道你的父母是什么样的……”
“人生不该有这么重的遗憾，小姐姐。”
叶绯抬起手，她面前已经不再是血肉，而是一个很硬的骨质的墙壁，或者说，这个东西更像是人的肋骨处，她终于理睬了濮子卓。
“我冷漠？我哪里有你冷漠？”
濮子卓一愣，“我？小姐姐你说我么？我哪里冷漠了？你说说看啊！哥，我冷漠么？”
濮子凡沉默了一会，还是宠溺地说道。
“你不冷漠。叶绯，小姐姐，我妹妹是很傻，可是，她是世界上最善良的人。”
叶绯冷笑一声。
“她不冷漠？”
“梵蒂冈的常住人口只有八百人，而澳大利亚的袋鼠却有4700万只左右。”
“如果袋鼠入侵梵蒂冈，那么每个梵蒂冈人要打只袋鼠，你们在乎么？”
“你们不在乎，你们不关心，因为你们只在乎你们自己！你们真是冷漠！无情！无理取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