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够狠啊!”邵仁楞苦笑连连的叹道。他造就出一个邹汶怀,竟然在行将就木的时候又间接培养出一个更狠的林建齐。
会议室中的无线高层们都目光复杂的看向林建齐,尤其是邵仁楞身后的李梦华,心中五味陈杂,她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没有想到这一天竟然会来的这么快。
“呵呵,多谢六伯的栽培,若不是六伯的宽宏大度也没有我的今天,合作两利,毕竟在商言商,千里奔波也只是为个财,我记得有个故事:
有两个商人是竞争对手,每天互相倾轧打压的对手,但他们的生意都非常好,比那条街其它所有的店都好,后来两人去世之后,买下他们店面的人才发现,原来两家店的地下室竟然是通的,原来两个竞争了一辈子的对手竟然是一对亲生兄弟!”
“我们都清楚佳艺真正倒下的原因,它的悲剧不应该在我们两家身上再出现了,打来闹去便宜的还是那帮看笑话的洋人,之前多有得罪也是因为底子薄被逼着剑走偏锋,
今天这里我向六伯和大家道个歉,今天我坐到这里,就是带着诚意来与无线合作,希望可以达到共赢!这是我设计未来十年的发展建议,我们错开时间段播出共同占有收视率,而且资源共享暗中结盟互助,这样对两家的长远发展更好也更稳妥……”
“你怎么知道我会答应你呢?后生仔?”邵仁楞眯缝着眼睛,唬着脸看着林建齐问道。
“因为双赢,更因为利益!”林建齐微微一笑,拿起茶杯又喝了一口,冻顶乌龙味道蛮不错,他决定回去也弄点来喝。
“人争一口气,佛为一炷香,若是我们偏要斗一斗呢,你会怎么做?”邵仁楞探身问道,无神的目光看向林建齐,却透出凛冽的杀机。
“……”
房间里的温度顿时降了下来,气氛压抑的无线与邵氏高层们屏住了呼吸,这很可能会成为战争的导火索,毕竟林建齐代表的势力刚刚消灭了两家电视台,很有可能乘胜追击,灭掉无线,独霸香江。
“哈哈……,六伯,你越来越幽默了。”脸色变冷的林建齐忽然笑了起来,在无线高层们为之错愕的时候开口道。
“哎,竟然让你小子看出来。”邵仁楞忽然展颜一笑,点指着林建齐摇头道。
会议室里的众人看的莫名其妙的面面相觑,心说两人打什么哑谜,在场唯有李梦华隐隐猜到,邵仁楞与林建齐应该达成了共识,同意的他的建议。
“阿齐啊!我孙子也就你这么大,你的才华不用我来说,香港现在每个人都知道,我想弄清楚你的目标在哪里?若是电视与电影,我在无线的股权和邵氏都可以交给你打理,如何?”
邵大亨一句话,在他身后站立的李梦华瞬间面无血色,会议室当中的无线和邵氏高层们也为之色变,邵大亨真是太高看林建齐了,竟然打算牺牲自己的利益,成就林建齐的王图霸业,令其更进一步,迅速雄霸香江,但一想到对方的年纪和成就,又感觉林建齐确实有这份本事。
要知道邵仁楞背靠邵氏,才打入无线电视台,但却只是无线众多的股东之一,勉强算一个大股东,只是因为大股东,无线的利主席身体不适,近些年才权利越来越大,而且多受英美股东们掣肘,但林建齐可就不同了。
林建齐兵不血刃的灭了佳艺整个一家电视台,到现在都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做的,还接收了所有佳艺电视台的精活,又打倒收伏了丽都电视,以两家电视台合并出来的亚洲卫视,可以说现在并不逊色无线,甚至还要高上一筹,相比之下,就可看出林建齐的手段厉害。
“六伯,说实话,我真的没想抢谁的饭碗,我只是希望香港的影视和文化娱乐走的更加长远,想将这块蛋糕做的更大,让我们所有人都能吃的丰衣足食,
香港注定回归,这是六伯和我心里都有的数,香港弹丸之地,想要有未来就必须走出去,而六伯你认为无线和丽都像佳艺这么走下去,希望在何方?
最多一时春风得意,而后成为昨日黄花,逐渐湮灭在历史的长河当中,而我,希望香港可以代表华人,占领亚洲而不是辐射小面积的东南亚,然后做大做强,以文化娱乐称著世界,
发财么,为什么不大家一起发财?钱是永远都赚不完的,而我们自己可劲的挥霍又能花多少?就像六伯你买了那么多台劳斯莱斯幻影,便宜了国外的汽车商不说,最后不还是摆设着等着老旧被淘汰?成为一堆废铜烂铁。
与其将这些钱老的时候感觉没有意思都捐了公益,换那点可有可无的名声,不如当下为所有华人做些更有意义的事情。
现在世上有了核武器,战争就换了形式,而文化侵略摆上了棋盘,我们东方人的文化若赢不了西方人的文化,那么,多年以后全世界的华人都会变成香蕉人,外面黄色的皮肤,里面却是一颗白色的心,当我们没有了自己的文化传承,又与亡族灭种有何区别?
一堆后代都是西方思想的崇拜者,整天崇洋媚外,对自己的民族自暴自弃,那我们华人还有传承和未来么?为什么要被西方思想牵着鼻子走呢?我们现在有实力,虽然实力还不够强大,我们现在还有时间,虽然时间比较紧张,现在我们还有人,虽然很多人还需要继续学习和努力,但为什么不从现在不从我们做起呢?……”
林建齐语重心长、掷地有声的一番话,令会议室当中的邵氏与无线高层们听的振聋发聩,他们沉默了,他们以为已经小看了林建齐,但还是太小看了,邵大亨对面的这个侃侃而言的年轻人的理想已经不是一区或者一地。
大导演张策看着林建齐的背影,凝目沉思,林建齐的目标竟然是为了所有华人,他的目标竟然是整个世界,年纪轻轻便拥有这种胸怀和大魄力,当真是后生可畏。
能留在这里,在座的邵氏和无线的高层自然都是邵仁楞的心腹手下,林建齐并不担心自己的话会被传扬出去,那就太小看邵仁楞的掌控能力了。
“好!年轻的时候我也有梦想,曾经想将让香港成为东方好莱坞,但知易行难啊,现在年纪大了,力不从心了啊,邵氏江河日下,梦想也变的遥不可及,趁我还活着的时候……我就推你一把,走到哪里能走到哪一步,就看阿齐你自己了,但愿你会成功!”邵仁楞仿佛一下老了十岁,一脸的怅然若失。
“谢谢六伯,我林建齐一定不辜负您老的期望!”林建齐站起来整理一下衣服,恭恭敬敬的对邵仁楞深施一礼,对面这个老人虽然做了许多让人啼笑皆非的抠门事情,但胸襟气魄和民族气节,还有大是大非方面都令人心悦诚服,可敬可佩,林建齐的这一礼可以说是发自肺腑,诚心诚意。
为什么说邵仁楞抠门呢,例子很多,譬如1970年,一位63岁的电影公司总裁每天都开着劳斯莱斯豪车,从香港一家敬老院门前经过。他的这一举动刺激了院内一位同龄的贫苦老人:
某一天老人大胆地写了一封信给那位电影大亨,希望电影大亨能够资助一下。没过几天,他收到了电影大亨寄来的支票,不过数额只是区区500港元,而这位大亨就是面前就坐的邵仁楞,可见他的抠门。
为何说可敬可佩?邵仁楞当年放弃了万贯家财,只身来到香江,粤语到现在都不会说上几句,就是怀揣令华人电影崛起,东方好莱坞的梦想。
而邵仁楞虽然对公司职员抠门,但省下来的钱大多都不图回报的悄悄送回了华夏,一直到他去世多年,华夏很多城市还矗立着他出资修建的一夫楼和医院大楼,所以林建齐才不计余力的帮助邵仁楞,不希望他倒下去,因为另一个空间的林建齐也曾经是一夫楼的受惠者。
“你的策划拿给梦娜他们看吧,我老了但还有点能力,有些事情需要我的帮衬尽管开口,有空去我那里坐坐,岁数大了容易寂寞,能和我谈到一起去的年轻人,你这后生仔还真就是唯一的一个……”邵仁楞起身拄着拐杖离开了。
“李姐,看看吧?”林建齐笑着对愣神的李梦华提醒道。
“哦!好的林少!”李梦华如梦方醒,拿起了厚厚的一摞策划案,却怎么也看不进去,她如何也想不明白,这个世界变的怎么会这么快。
戴着墨镜乔装打扮的林建齐从无线正门出来,一辆轿车从旁边靠近,林建齐熟练的钻进轿车,长吁了一口气。
“邵大亨和无线的股东们都答应了?”赵娅芝美眸流转看过来。
“当然,他们知道别无选择,一方面是共赢还有利益,一方面是大棒还有资产缩水,没有商人会和钱过不去,不是么?”林建齐靠在坐背上,对赵娅芝眨了眨眼睛笑道。
赵娅芝理解的凑过来为林建齐揉捏着头上的穴位。
“邵大亨是不跟你一般见识,到了他现在这个位置上,钱就看的没那么重了!”赵娅芝说着自己的理解。
“错!年岁越大,看钱、看权、看面子都会越重,不过他更理智,这些我也都给他罢了!我比别人更懂六伯,因为我们是对手,还是合作伙伴,更因为我像年轻时候的他自己,满怀报复和理想,所以他甚至想要给我再加上一双翅膀,将无线股权甚至邵氏兄弟都交给我!”林建齐闭着眼睛说道。
“他是对你有信心!”赵娅芝心中惊讶的道。
“嗯,不过也是想将邵氏的标签印在我的身上,但我没同意,我林建齐就是林建齐,靠着别人得来的,哪是我林建齐的作风?!”林建齐傲然道。
“老公,你想让我花痴一样,赞你很帅么?”赵娅芝娇笑道。
“哈哈,老婆,这都让你看出来了,台词设计的还不够生动哦!”
“傻样!老公我们回家,今天哪都不去,我要给你生个儿子!”
“哎,那我这老黄牛岂不是又要耕地,会很累的。”
“那就算了,正好阿嬛和米雪她们邀我打麻雀!”
“咳咳,回家吧,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安哥,我们回家!”
邵氏兄弟的办公室里,李梦华静静地坐到邵仁楞的旁边,后者正老神在在的在躺椅里假寐。
“不理解我为何说出那番话?”邵仁楞睁开眼,扭头看向李梦华道。
“一夫,为何你会那么看重林建齐,似乎你一点都不怀疑他的话。”李梦华疑惑道。
“如果我说,三年前我们就是忘年交,你会怎么想?”邵仁楞似笑非笑的看向李梦华,后者闻言惊骇的睁大了眼睛。
“记得这每周三寄来的书信么,就是他写给我的,可笑两个林家当他弃子,有志不在年高,无智空活百岁,你们所有人都小瞧了他,甚至我之前都小看了他,如果我说他16岁就落子香江,布下今天的局,你会怎么想?”
邵仁楞目光灼灼的看向李梦华,全然不是之前病怏怏的一副模样。
“这!这怎么可能?”李梦华瞠目结舌的道。
“事实如此,没有我的配合,他怎么可能三年来,会如此顺风顺水?没有我的配合,佳艺和丽都怎么会那么容易倒下,没有我的配合,在香江谁又敢对我邵氏和无线动手?刚才也是一出戏啊,只不过这次观众换做了你们,我的演技如何?梦娜,我邵一夫是不是宝刀未老?”邵仁楞的话令李梦华瞬间面无血色。
“一夫……”李梦华诚惶诚恐的欲言又止道。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无线的股权是我安排的,邵氏那笔一千万的款子也是我送到你手边的,你的遭遇,你的挫折也是我想出来的,为的就是让你吃堑长智。”邵仁楞意味深长的看向李梦华。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李梦华哆嗦着嘴唇,哽咽着哭声问道。
“自己去想,这样才会深刻,过去只能代表过去,明白么?”邵仁楞微微一笑道。
“……,明白了。”恍然明白的李梦华止住了哭声道。
“如今我完成了承诺,他清除了台湾势力,打倒了佳艺,收购了丽都,驱逐了英国人的势力,建立了亚洲卫视,接下来该他兑现承诺,助我完全掌控无线,清理无线的英美股东,香港仅存的两家电视台将只是我们华人的喉舌,而且我们还交换了其它的东西。”邵仁楞仰头看向墙角,目光灼灼的说道。
李梦华眼睛一亮,满心敬畏的接口问道:“一夫,你们交换了什么?”
“他要我的幕后支持,而他给我健康。”邵仁楞笑道。
“健康也是别人可以给的?”李梦华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他说能保证我长命百岁,得过胃癌的我会长命百岁,你信么?”邵仁楞目光深邃的转头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