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陷入黑暗的白灵，似乎听见了谁在叫他。
寻着声音的来源，意识终于回归到这具早已破败不堪的身体。
他早已麻木了身上那些深可见骨那些伤口所带来的疼痛。
隐隐约约能够听见不远处的嘈杂声。
他大概能猜出来，应该是那些人在竞拍自己身上的零件儿。
早已认命的他连眼皮都懒得掀起来，恍恍惚惚间，意识又要陷入黑暗。
“你明明有活路的，为何要让给了别人？”
白灵此生都无法忘怀的声音猛地在他的识海中炸响，使他即将陷入黑暗的神识彻底清醒过来。
他睁开了那只仅剩的眼睛，四处搜寻那道熟悉的身影。
陷入皮肉的锁链在他的动作下，哗啦啦的作响。
可他注定要失望了，他无法感知到无像身状态下的岳芽。
【芽芽！你在哪？我看不到你！太危险了！不要救我！】
白灵的意识在识海内激动的嘶喊，目之所及不见岳芽，心中更是焦急。
这越焦急，挣扎的越是厉害。
挣扎的越厉害，陷入皮肉的玄铁锁链也越发的紧。
勒的他的骨骼咯吱作响，伤口流出大量的鲜血，引来台下那些参加宴会之人的阵阵惊呼。
岳芽并没理会白灵的话语，继续问道：
“为何要将生路让给了别人？”
白灵被问的猛然一僵，不再挣扎。
【我......】
扪心自问，白灵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用自己的命把幽冥君换走。
只是事已至此，造成的后果他也必须要承担。
“悔吗？”
刚刚的挣扎彻底让他萎靡了下来。
混沌的脑子不再去想自己为什么会听到岳芽的声音，只剩下回应的本能。
【悔不悔的又能如何。】
岳芽感受到了白灵身上所散发的死志，不疾不徐的开口。
“你从没有想过那人到了碧莹山，会给居住在碧莹山上的生灵带来怎样的灾祸吗？”
白灵本就微弱的呼吸又是一滞，被锁铐拷紧的嘴角再一次流出了鲜血。
“满屋子的丹药，满山遍野的灵植，还有一个可以炼制八品丹药的丹师。任谁看了不会心动呢？
万一那人拿了丹药灵植不够，还要把丹师抓走，为他一直炼丹呢？”
【他......他很好......他不会......】白灵有些心虚的辩解。
“你真的这么认为吗？”
【我......】
白灵从母系那里继承来敏锐直觉，以及在外历练这么多年的经验，让他无法反驳下去。
财帛动人心，更何况是修仙界那唯一一位的八品丹师呢？
要不是问仙宗足够的强，怕是早就被那些心怀不轨的人踏平，将其抢走了。
岳芽继续输出：
“你以为你很伟大吗？
为那人舍弃你自己的性命不够，还要搭上碧莹山的那些生灵，还有我？”
【......】白灵无言以对。
“白灵啊白灵。
我对你不薄。在你未孵化时也是白雪日夜守着你。
碧莹山上的生灵谁也不欠你的。
凭什么你慷慨赴死，就要拉着我们陪葬？
你为何要害我们？”
恍惚间，白灵好像真的看见了碧莹山尽数灵植被挖，气息在此的生灵被屠杀殆尽的一幕。
【我......对不起......对不起......】
台下的竞争越来越激烈。
那些没有家底的修士早就退至一旁看起了热闹。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快看！这龙哭了！”
众人们纷纷向银龙看去。
就连进入白热化的竞争都暂时停了下来。
只见银龙那只完好的眼睛，流出了晶莹的泪水。
而那爆裂的那只眼睛则是留下污浊黑红的液体。
有心善的，心中也生出了些许的不忍来，却又什么也做不了。
......
所有的人视线都汇聚在龙的身上。
莫非然微微转动的眼珠，观察的周围的其他人。
依旧是除了他自己以外，没人能够看见那青衣女子。
他怎会认不出那青衣女子是那本应该在问仙宗深处的碧莹山闭关的月白呢？
只是与那时穿红衣的妖冶不同。
此时一身深青色衣衫才更加符合她的气质。
莫非然有一种直觉，月白应该是在与那银龙交流，可他却无法探听其具体的内容。
在他的视线里，一身青衣的月白绕到了龙尾处，踩了上去。
这时他才意识到，那月白一直都是光着脚的。
她一路顺着银龙的脊背向上走去。
白皙的脚掌每落到一个紧箍着银龙的玄铁锁链上是，就会有一道透明的的法阵从岳芽的脚底亮起，随后被那玄铁的锁链吸收。
她如履平地的踩着龙尾一路走到了龙头的位置，在龙角中间站定。
银龙身上的玄铁锁链全都被她踩了个遍，并且有法阵隐入。
但从表面上看去，那玄铁锁没有任何的问题。
.....
岳芽缓缓的盘腿坐在白灵的头顶，叹了口气继续道：
“罢了......兴许你早淡忘了你我之间的情分了吧。”
【不！没有！我没有......】
白灵的眼泪流的更凶了，痛苦，悔意将他彻底淹没，没了刚才那副坦然赴死的模样。
岳芽微微垂眸看着身下的银龙，那万里无云的天空，不知何时开始聚集起了乌云。
她勾了勾唇角，继续蛊惑着白灵。
“你知道接下来的你的下场是什么吗？
我兴许知道你大概会说‘会死’。
可你知道死亡这个过程有多痛苦吗？”
【......】白灵心中有所动容。
“他们要献祭你的龙魂。但献祭的龙魂必须是恶魂。
为了要让你的龙魂变成被仇恨怨气污染的恶魂。
他们会在让你一直保持清醒的状态下扒掉你的皮，然后一片、一片、一片的片到你的肉。
直到把你身上所有的血肉割掉，露出深冉的白骨，以及跳动的心脏，蠕动的肠道。
这期间他们会巧妙的避开你重要的筋脉，你不会死。
你能清晰的感受到你的皮被整张扒掉的痛苦，并不怎么锋利的刀一刀一刀剌掉你全身的肉。
你的鲜血会染红这里正片的土地。
你的内脏会从你没了肉的胸腔里流淌成一滩，你还能清晰的看清楚这这一滩内脏里龙心的跳动。”
岳芽清清冷冷的声音宛如恶魔的低语在白灵的脑海里炸开。
也许是她形容的太过细致。
以至于神识本就恍恍惚惚的白灵，仿佛真的如岳芽的表述那般，看见了自己没了血肉的骨架，内脏流了满地的画面。
此刻白灵对死亡的恐惧达到了巅峰，他再也无法冷静的去接受自己的即将要面临的死亡。
【不！不！不要！】
残破的不像样的龙身又一次开始挣扎起来。
岳芽并没有受到影响，依旧稳稳的坐在他的脑袋上
【我后悔了！我不该把那保命的符箓让给别人的！我悔啊！】
“想活吗？”岳芽满意的笑了。
【想活！我不想死！芽芽救我！救救我！】
她终于听到了她想听的，扶着身旁的龙角站了起来，缓步走到了封住白灵嘴的铁环上站定。
与踩到其他玄铁锁链的时候有所不同。
以岳芽踩住的位置为中心，缓缓向外蔓延着细小的裂纹。
“那就为自己挣出一条活路吧。”
‘咔嚓’
话音刚落，束缚住白灵嘴巴的铁环发出只有他能听见的碎裂声。
被禁锢住的力量再次运行。
白灵震惊的睁大了自己的龙眼，只可惜他看并不能看见岳芽。
岳芽仰头望着已经阴下来的天空，薄唇微动轻声诉说着。
不远处的莫非然也听到了岳芽的声音。
她说：
“飞吧！生途在天，挣脱束缚住你的牢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