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三成的护卫和官兵在此处看着粮食,韩铮和姜太傅于天黑后回到了江浮县城。
前几日,只要天黑,县里便没有什么人走动了,今日却不同,许多百姓聚集在县衙门口,韩铮和姜太傅的马车出现时,百姓们一拥而上。
他们眼巴巴地盯着韩铮他们,期望听到关于粮食的消息。
韩铮知道这些百姓不容易,也没拐弯抹角,直接说日后的一段时间会和今日一样,每日继续放粥。
百姓们安下了心,但下一刻,他们又不放心起来。
不是不放心韩铮,而是担心韦县令被抓后,新来的县令会和韦县令一样把粮食偷了去。
几个百姓小声嘀咕几句,末了,一个老太太喊道:“两位大人,你们还要在我们江浮县一阵子吧。”
韩铮实话实说:“南州府还有别处遭灾,本官和姜大人不能在江浮县停留太久。”
老太太干枯的脸上流露出难过:“不瞒二位大人,洪灾之后,我们的日子过得甚为艰难,而今虽有粮食,我们却不大放心,所以二位大人能不能多留一些日子?”
韩铮看向姜太傅。
回来的路上,姜太傅就跟韩铮商量过江浮县之后赈灾章程,站出来道:“诸位尽可放心,本官与韩大人走之前,会为江浮县物色一个清廉好官,粮食绝对不会再被私自卖掉。”
百姓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对这话将信将疑。
但知道有了粮食,他们今晚将没有那么恐慌。
*
等百姓们散去,韩铮和姜太傅简单吃了几口晚饭,然后连夜审江浮县令一众人等。
先是府衙的衙役们,这一部分人都是狗腿子,最容易审。
韩铮命人把大牢里的刑具摆出来,把火钳烤上,还没说用,几个衙役就吓得肝胆俱裂,毫不犹豫将韦县令任江浮县令后做的那些腌臜事抖了出来。
包括但不限于私自增加赋税、开设赌场、草菅人命、收受贿赂、洪灾之后在粥里掺沙子等。
“他做了那么多坏事,按说百姓们该意见挺大,但是为什么我们来这几日,却没有几个百姓找我们告状?”韩铮问出一个关键的问题。
像是之前,有一二百病人被关到树林中,但是只有一个老汉跟他们告状,其他病人的家人根本没在他们跟前露面。
还有今日,他们抓韦县令和厉师爷,一些百姓一开始是诧异,脸上并没有多少愤怒,直到他说韦县令贩卖官粮,触及到了他们的切身利益,他们才生气起来。
按说韦县令这样的,应该遭到城内所有百姓的讨厌,但事实上是,在今日之前,一些百姓似乎并没有那么讨厌韦县令。
韩铮有个猜测,需要衙役验证。
下面的衙役都没想到他问这个问题,为了不挨刑,争先恐后道:“因为事情都是我们做的。”
“我们做坏事,韦县令就当着百姓的面假意惩罚我们。”
“有些百姓蠢,韦县令稍微和善一些,他们就觉得他是好官。”
“不过也不是所有百姓都信韦县令,有一些就不信,但是没人敢说出来。”
*
事情果然跟自己想的一样,韩铮默了默,问起厉师爷。
这人的来历他查到一些,他是个秀才,几年前江浮县的县令还不是韦县令的时候,他没在江浮县出现过,韦县令来之后他才在江浮县走动。
这人很奇怪,必须问清楚。
衙役们对厉师爷其实了解的不多,只知他家中几口人,住在哪里。
“厉师爷不爱说家里的事,我们也不敢问。”
“县令很器重他,不论大事小事,都要征求厉师爷的意见。”
“他平日里挺和善的。”
“和善个屁,我亲眼看到他把猫摔死,你们不要被他骗了?”
冷不丁插入一句不好的话,韩铮立刻喊停,然后看向那句说反话的衙役,“摔猫是怎么回事?”
衙役:“就是前几个月,有一次我晚上巡逻后回家,路过厉师爷他们家旁边的巷子,正好看到他把一只猫抓起来摔死。我那会儿被吓到了,没敢喊他......”
*
衙役们审完之后,下一个被审的是江浮县令。
他身上的衣服被换了一身,不过离他近了,还能闻到一股难闻的排泄物的味道。
韩铮没在意这个,把审衙役时记下来的纸放到江浮县令眼前。
“这上面的事你可认?”
江浮县令不想认,便说自己是被冤枉的,那些衙役在胡说八道。
韩铮不说相信也不说不信,转而问他厉师爷的事。
“说他的事的话,我能不死吗?”江浮县令探着头道。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讨价还价,信不信本官这就把你杀了!”姜太傅听不下去,猛地拍桌子。
江浮县令缩缩脖子,过了会儿,认命地说起来。
他对厉师爷倒是了解的多一些,知道他是从北州府来的,知道他家中几人,儿女多大,孙子多大,更知道他来江浮县别有目的。
“他与京城的人有书信来往。”江浮县令道:“我早就发现了,但是他是个有才之人,又一心一意为我挣银子,我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韩铮:“.....”江浮县令倒是没有他想象的那么蠢笨。
“京城跟他来往的是谁,你知道吗?”
江浮县令:“这倒是不知。”
*
江浮县令很快被带了下去,最后是厉师爷。
由于两条腿和一条胳膊全断,厉师爷此刻虽醒着,却毫无精神。
韩铮没到他跟前,而是与姜太傅坐在一起。
这一场,姜太傅审。
问题他们已经商量好了,第一个是他来江浮县有何目的。
厉师爷:“自然是帮助韦县令。”
姜太傅:“帮助韦县令苛待百姓吗?本官不信你只做这么点事,你一定还有其他目的。”
厉师爷呵了一声,闭上嘴不说话了。
接下来,不论姜太傅怎么问怎么威胁,就算是上刑,他都紧咬牙关不回答。
姜太傅生气不已。
韩铮倒是没那么着急,让人把他拉下去、堵上嘴,明日再接着审。
“今日时间确实晚了,姜大人,咱们还有其他事商量,不能耗在他一个人身上。”
姜太傅霎时间缓过神来,“是了,咱们还要选一个人当这江浮县的临时县令。韩大人,你是南州府人,可有推荐的?”
韩铮:“不瞒姜大人,我心中真有一个合适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