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不仅是黎语和四儿都跟着路玄学了些防身的本事,韩铮也学了些。
关键的时候,在没有带刀剑这类防身武器的情况下,把一个壮硕的普通成年汉子打倒不是问题。
于是,他一脚下去,瘦骨嶙峋的汉子不受控制地踉跄后退,继而因为体力不支摔倒在地,那把带血的刀也从他手中脱落。
汉子大概不能接受自己如此脆弱,忙不迭扶着地想要站起重新来过,但他生了重病,时下已是强弩之末,根本起不了身。
两个蒙着下半张脸的大夫轻而易举地便将他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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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子被往外拉。
棚子里的其他大夫噤若寒蝉,只悄悄地瞄韩铮和姜太傅。
洪知府俨然被惊住,男人都被拉到棚子外面了,他才如梦初醒般地告罪。
随后,他瞪着那些大夫,斥责他们过于放松,以至于差点酿出大祸。
韩铮和姜太傅倒是不怪大夫们,感染疫病的人多,他们人少,每天既要为病人防治,还要防止自己被感染,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抬手让洪知府闭嘴,姜太傅看向外面挣扎的汉子:“那人是什么情况?我跟韩大人好像没对他做过什么坏事。”
负责给汉子诊治的大夫急忙回道:“那人姓杨,是城里的普通百姓,今日为何这般,草民也不清楚。”
韩铮:“......”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那汉子的嚷嚷声,他身上没力气,发出的声音并不大,但是足够韩铮他们听清楚。
汉子说:“城里那么多人,凭什么老子就要得疫病,老子不服,老子活不了,你们也别想活!
你们把刀给老子拿走也没有用,老子一定想办法弄死你们,你们要给老子陪葬!”
但凡脑子正常点,都说不出这等疯话。
洪知府又气又急,骂道:“这等心黑之人还治什么,把他关起来自生自灭好了,治什么治!”
说罢,他再次跟韩铮和姜太傅告罪:“此人言行无状,差点伤了两位大人,两位大人放心,我一定处罚他。”
韩铮和姜太傅对视一眼,没多言。
他们并不是纯粹的心善之人,那汉子不但想让他们死,还付诸了行动,虽然没成功,但他的恶是真的,故而他们对他生不起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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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救治地停留了一个多时辰,看情况确实可控,韩铮和姜太傅才放心地离开。
回去的路上,洪知府问他们何时回京。
韩铮瞥他一眼,道:“裴侍郎行踪不明,我和姜大人决定再留一段时日,等找到裴侍郎后再走。”
洪知府怔了怔,俄而叹了口气:“是了,裴大人还不知在何处。”
韩铮看着他,突然道:“洪大人,这段时间你可有派人去查裴大人的踪迹?”
洪知府:“查了,但就是找不到裴大人,也不知他到底在何处,韩大人,你说,他该不会是回到京城了吧。”
韩铮摇头:“不可能。”如果裴侍郎回了,一定会告知他们,而不是无声无息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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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当前情况不明朗,韩铮拒绝了洪大人一起吃饭的邀请,和姜太傅径直回到客栈。
韩铮住在客栈二楼最靠里的房间,房间下边正对着一条巷子。
据客栈的小二说,以前热闹的时候,巷子里也有卖东西的,百姓来来往往非常热闹。但现在有疫病,巷子里就空荡荡的,毫无人气。
韩铮离开时,为防有人从后面爬窗偷东西,韩铮把窗户紧紧关上了,但他回来时,窗户被打开了一条缝。
发现这件事,韩铮立刻停下脚步,随即,他发现床上的被褥也被人动过。
想了想,他走到床边掀开被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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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水村。
疫病已经没了。过去的一个多月里,得疫病的最后有十三个人,都是村外的流民,其中死了六个,活着的七个人中,有五个病好之后与以前一样,另外两个身子比以前差些,但终归活了下来。
前阵子为了保命,村民基本都在家里待着,而今疫病没了,他们一个个比谁都高兴,纷纷走出家门谈天说地。
黎语收到韩铮的信时,正被村长媳妇、吴婶、李香云和韩母她们围着说话。
看完韩铮的来信,她不好意思地看着几人道:“赈灾之事已经差不多结束,婶子和嫂嫂们,我得走了。”
四周刹那间安静下来。
吴婶感觉喉咙里哽了什么东西,眼眶不自觉地红了,但她知道黎语回京城是好事,于是笑着问道:“什么时候走?”
黎语算算时间,道:“明日就走。”
韩铮在信中说裴侍郎依旧无消息,她对这件事很在意,想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另外就是韩铮说赈灾之事已经差不多完成,想来他们就快回去了,与其让韩铮走之前等着她,不如她早早地与他们汇合,到时候大家也能一起走。
虽然她有了自己的护卫,但是跟官兵一起终究更安全。
吴婶几人没想到她走的这么急,也顾不上伤离别了,纷纷回家给黎语收拾东西。
黎语并不想她们破费,叫住了她们,结果她们一个比一个走得快,她根本喊不住。
就这样,第二天黎语走的时候,她家门口多出了可以装下两辆马车的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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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婶、村长媳妇、李香云、周青荷她们几家准备了一车,跟黎语一个族谱的韩家人也准备了一车。
这几年,黎语的做酱方子让韩氏族人都挣到银子,盖上了青砖大瓦房,黎语出资建的私塾也让韩氏一族的小辈识字知礼,再加上有韩铮的状元和京官身份在,以二太爷爷为首的韩家人在镇上乃至整个县里都被人高看一眼,族里的孩子一到年龄,说亲的几乎能踏破门槛。
二太爷爷知道这是韩铮和黎语的功劳,但又帮不上什么忙,平日里只好对族中之人多加约束,免得他们做出不好的事伤了二人的名声。
而今黎语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他二话不说就安排人准备东西,疫病前准备了一些,疫病之后又准备了一些,昨日一听黎语要走,今早便让小辈早早地把东西送来。
黎语觉得太多了,想让他们拿回去一些,但是不论她怎么说,他们都不搬回去,还说她不要的话就改为给她银子。
黎语并不想要他们的钱,只好全部收下,而后与众人告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