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昀煦皱着眉,“混账东西,你在说什么!定盛军被囿于北境,如何出现在京城?”
晟泽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心中暗骂要被人生擒了。
“陛下,是真的!皇城卫已经杀到神武门了,叶统领特遣属下来护送陛下从密道离开,陛下,快走吧。”
京城禁军有三万,羽林卫有一万,皇城卫也有一万。
但傅樾留在京城可不是什么都没做。
如今的皇城司唯傅樾马首是瞻,早就不是从前那一帮废物点心了。
皇城卫按住守城的兵士,城门大开。
周听,林博文与李鑫三人领着两万定盛军踏入了阔别已久的京城。
两军里应外合,堇熙,傅樾与贺舒直接杀入皇城。
禁军跟羽林卫在叶天涯的指挥下负隅顽抗。
堇熙目光灼灼的看向他,他是天子近臣,对顺庆帝最为忠心,可惜愚忠罢了。
“尉迟昀煦弑父谋反,残害忠良,得位不正,人人得而诛之。”
“身为君主不想着如何造福社稷,为了一己私欲祸乱朝纲,滥杀无辜,他早就不配做云秦的君主。”
“尔等皆为天子近卫,若能回头是岸,本王对过往一概不究,若是眼盲心瞎执迷不悟,以同党论处,杀无赦。”
“本王保证,一人罪绝不牵连亲眷,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们是要继续为虎作伥还是迷途知返!”
堇熙一番话煽动极强,不少禁军都有些动摇,他们面面相觑,犹豫不决。
叶天涯看着逆光而来的堇熙,回想起前年京都兵变时,他也是这么对堇熙说的,要堇熙投降认罪。
如今两人的身份已经对调,一朝天子一朝臣,他心中清楚顺庆帝的王朝要没了。
叶天涯已经受了不少伤,也损失了不少禁军。
他凄惨一笑,丢下手中长剑,禁军见统领已经扔了剑,他们已无退路,纷纷丢下长剑,任由定盛军带走。
殿中那禁军此时也顾不了那么多,大步上前就要拽尉迟昀煦。
顺庆帝岂能接受满是脏污的手触碰他,狠狠一撩衣袖,“放肆,朕岂是你能碰的!”
原本有些醉意的脑袋在此刻彻底清明了起来,也知道禁军不是唬他,抬腿就要离开。
“二弟去哪儿?”昀峥一柄长剑横在方晴脖颈上走进了大殿,申海跟在身后,手中还抱着落微公主。
数十名羽林卫手搭长弓忌惮的站在不远处,不敢靠近,恐伤了皇太后与小公主。
尉迟昀煦左手已经按在了密道的开关上。
见此情此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面容扭曲,阴狠的盯着申海,“你居然背叛我!你怎么敢!”
申海第一次在尉迟昀煦面前挺直了腰杆,他冰冷的注视着顺庆帝,“我从来没有归顺过你,我的主子只有先帝。你弑父夺位,如今是时候下去给先帝赔罪了!”
他和明安帝三十多年的情谊,如果不是为了跟尉迟昀煦斡旋,保护大殿下,他早就跟随明安帝去了。
尉迟昀煦嗤笑一声,先帝懦弱,明明两父子都已经商谈好了要给镇北王府罗织罪名,杀掉镇北王一家人,夺回兵权。
可先帝一见到回京的蒋玉华便动摇了心思,竟然还想留下镇北王府作威作福。
先帝不仅推翻之前的所有谋算,还勒令当时身为太子的尉迟昀煦不准动镇北王府。
荒唐!
愚蠢!
懦弱!
无能!
堂堂一朝天子竟然为情爱所困,那人还是自己的弟妻!他怎么配当皇帝!
这至尊之位只有他才适合坐,他为了登上这个位置,夺回兵权,做了那么多谋算,怎么会因为先帝一句不准就不继续了。
既然先帝不肯听他的,不如就先去吧。
他会好好接管父皇留下来的江山,他一定比父皇做得好!
“父皇满脑子只有那些情情爱爱的,怎么配坐这个位置,能坐上这个位置的只有朕!只有我尉迟昀煦!”
尉迟昀煦受了刺激,神态癫狂,大吼大叫。
晟泽脚步挪啊挪,蹲到角落跟舞姬们待在一块儿。
他原本也是有几分高看顺庆帝的,如今看来,还好他选择了堇湛,差点就押错宝了!
“别动。”昀峥冰冷的声音响起,长剑越发用力,在方晴脖颈上按出一道血痕。
“二弟,你我兄弟许久未见,怎么一见你还想跑呢?你母后可在我的手上。”
昀峥一直紧紧盯着尉迟昀煦的动作,虽然看起来非常癫狂无壮,但他脚步却慢慢朝着密道靠去。
这是昀峥第一次用别人的母亲去威胁一个人,从前对于这种行为他十分不齿。
但在他娘亲死在尉迟昀煦手上的那一日,昀峥就想用同样的方式对待他了。
都是尉迟昀煦自找的,不是吗?
他问申海母妃到底是怎么死的。
申海告诉他,太子在养心殿给明安帝和王妃下了毒。
两人未死前,他当着两人的面亲手勒死了蒋玉漱。
尉迟昀煦真的很讨厌蒋玉漱,他不喜欢蒋玉漱一次又一次的挑衅他母后,也不喜欢蒋玉漱独得帝宠,他很早就想这么做了。
让自己的夫君和妹妹亲眼见证她的死亡,尉迟昀煦畅快至极。
但昀峥高看了尉迟昀煦对方晴的感情,眼看尉迟昀煦不管母亲的安危要钻进密道。
方晴闭了闭眼,不顾脖颈处的长剑,从申海手中抱过落微高高举起,厉喝一声,“站住,你再动一步我就摔死尉迟落微!”
尉迟昀煦脚步停了,他似是不敢置信般回头看向方晴,“母后?”
昀峥收回长剑,眼睁睁看着面前母子对峙。
方晴脖颈处有细微的血痕滑落,她咽了一口唾沫,目光紧紧盯着自己的儿子,神色复杂难言,“你弑父,残害忠良,气死你外祖父,你当真以为我都不知道吗!”
因为她是他的母亲,所以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他。
即使他杀了她的爱人,杀了她从前的闺中密友,她也一直在为自己的儿子开脱。
她每日都在佛堂替他祈福,祈求死去的朋友原谅自己的儿子。
她的儿子气死她的父亲,多么可笑。她每日都要被心虚与愧疚折磨到深夜,还要一遍遍替他开脱,一遍遍欺骗自己。
也正是因为她是他的母亲,所以她知道尉迟昀煦的软肋在哪里。
尉迟昀煦从未对任何人说过,他对贺鸢动过心,贺鸢留下来的唯一血脉,也就是他唯一的软肋。
“孩子,认罪伏法,禅位吧!母后求求你了。”
尉迟昀煦还沉浸在被母后背叛的痛楚里,这是第一次,他眼底有泪,眼眶猩红,“认错?朕为何要认错?朕何错之有!朕是皇帝!整个云秦都是朕的!朕没错!”
堇熙,贺舒,傅樾率兵直直杀进了宫,贺舒已经杀红了眼,殿外的羽林卫尽数被俘。
三人浑身浴血,缓缓走进大殿,尉迟昀煦此刻想要逃已经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