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魂举手投降,栩哥儿稍稍放松了些锁魂链,仰着下巴,高傲地命令道:“蹲那边儿去!”
老人收起恐怖的面相,将眼球按上,老实地缩在离我们最远的木窗下。
他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瞪着浑浊的三角眼,声音沙哑妥协道:“你们想住就住,我不赶你们走了……”
“老东西你可真会避重就轻,你都做鬼这么久了,难道不认识脖子上的锁链?”栩哥儿哼了声,“为什么不乖乖去冥界轮回!却留在家里害人?!”
“我没有害人!”老人矢口否认,激动道,“我是青莲教主的信徒,教主说我们死后可以登入净土,从此跳脱轮回!我已尸解,只要再等一个机会就可成仙!”
青莲教?这个民间的秘密教门听上去一点不陌生,尤其和它相对的白莲教,只要是看过一些大辫子戏,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青莲教供奉的最高神灵为无生老母,将禅宗东土初祖达摩尊为自己的开山祖师。
宣传的道义,冗杂了佛道巫儒多种教派,但修炼之法,其根本还是道家的金丹炼养之道。
历史上,青莲教会中有不少人会法术,比如化符退煞,看病祈福。
但青莲教最擅长的便是请神降神附体,借扶乩祷圣,假托圣贤仙佛转世,来传经布道,蛊惑人心。
有历史考证,青莲教起源于明朝时的罗教,到了清朝融合了各种民间教派,形成了青莲教,由于参加政治斗争,道光年间被多次镇压。
恢复元气后,青莲教内部发生分裂,又形成了各种会道门,后来慢慢转入地下或者改头换面。
没想到双洪村还有青莲教的余孽。
我好奇地提了一嘴:“你说的那个什么教主,是不是叫罗清老道?”
老人耷拉着三角眼,斜斜地看着我,嘴巴漏风道:“你怎么知道他的道号?”
我嗤笑:“我当是什么高人,原来是被赶出师门,修炼邪法的牛鼻子。”
“你们村子周围的阴魂,是不是都是他的信徒或者说……奴仆?”
“大胆!教主神通广大,身份尊崇!岂是你这黄毛丫头亵渎的!”老人蹲在地上,愤怒地用拐杖笃了下地面,警告道,“你刚才所说的话,他老人家都听到了!小丫头,教主不会放过你的!”
我不以为意地哼了哼:“难道他还有千里眼顺风耳不成?”
老人偷偷抬起眼,向窗外瞥了眼,一道白色的影子欻地一下从窗户缝隙闪过!
我心里暗叫一声不好,有人听墙根!
“凛凛!追!”
手上的玉珠发出白光,凛凛咆哮一声,化成黑豹大小的体形,从后窗飞跃了出去。
从二楼窗户向下望去,是一片沤了淤泥和芦苇的水塘。
云迷雾锁,乜乜些些。
根本看不真实。
白影和凛凛一前一后,顺着水塘,很快消失在视线中。
这时茅之潼从外面推门进来,看到蹲在墙边的老人,他吓了一跳:“哎,这谁啊?怎么这么不长眼,专门往枪口上撞。”
“小狼,栩哥儿,你俩看好明夕!还有再审审这老东西还有没有重要的信息!”
我害怕温也他们被暴露,于是快速从包里取出小电棍和阿依送给我的毒粉交给了小狼。
他见我着急,接过来嘱咐道:“师婶你放心吧, 我会看好明夕,你和茅哥注意安全。”
小狼虽然还没成年,但他比绝大多数成年人还要靠谱,加上他看着三个小祖宗长大,有他照顾明夕,我尤其放心。
更何况,还有栩哥儿。
我拿上胸包,拉着茅之潼边往外走,边解释:“他是这家老人,生前是罗清老道的信徒,刚才有人趴墙根,肯定是老道的耳报神,咱们得去拦截,我担心温也和阿亮有危险。”
“你小姨呢?”
“我正要和你说呢。”茅之潼蹙眉道,“她不在民宿,老板娘说她下午上了后山,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下来。”
“我刚才去她房间转了一圈,没有发现蛊虫,她应该是拿上山了。”
我脚步突然顿住:“你是怎么说服老板娘进入其他房客的房间的?”
他狡黠一笑:“我看中堂贴着符纸,就知道她家宅不宁,忽悠着给她看了看风水,就各个房间都让我逛了逛。”
“住这种地方,能家宅安宁吗。”我撇撇嘴。
为了钱住在这种阴气弥漫,鬼气森森的地方,不仅对身体有损,精神也早晚失常,真的值吗?
“乐小麦,你没体会过真正的贫穷和苦难,在温饱面前,恐惧、廉耻、面子、甚至失去健康都不值一提。”
“只要能填饱肚子,能活下去,让他们杀人都行……”
茅之潼话锋一转,冷冷笑道:“这个村子除了没有劳动能力的老弱病残不愿意搬走,那些尚有手有脚的中年人,不愿意搬走的原因,还有另一种可能……”
我略微思索,偏头说道:“被罗清老道收买或者洗脑。”
他点点头:“那老道被逐出师门五十余年,我怀疑他在此已经盘踞很久,有了一定的影响力,有些村民被他驱使也能理解。”
“刚才那阴魂生前就是老道的信徒……”我边说边掐诀感应凛凛的位置,刚要踏出院门,猛然一想,“那老人是民宿店老板娘的父亲!她是不是也认识罗清老道啊!”
还有村口的门卫男子,一看就是投机取巧的货色。
我们这么走了,万一老板娘起了歹心,对小狼和明夕不利怎么办!
果然身边有个小家伙,处处分心,这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不得操心死。
茅之潼挥了挥手,从后腰里拿个小玻璃瓶,得意道:“我早想到了,那老板娘不睡上十来个小时,是不会醒的。”
“这是什么?”我一脸好奇。
他把玻璃瓶又装进口袋里,笑道:“改良版的LSd!陆叔给的!走走走,你不用操心这么小事,快去找人!”
这时凛凛的咆哮声从远处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