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掌和小雪站在两侧，默默擦着眼泪。
十三年，小姐音信全无如同人间蒸发，老夫人就那样等啊等啊，等到大爷成了家，等到二爷娶亲，等到将阿妍小姐出嫁。
安阳公主府的人越来越少，可宋氏却一直等在这里。
”阿姐！阿姐！”一声声呼喊从门外传来，姜玉妍喘着粗气从门外跑进来。
直到看到床边坐着的姜璃，她的脚步才停了下来。
如今她的青丝绾做妇人样式，身上穿的也不再是从前那般粉嫩，五官变得立体，眉宇间带着一丝威严。
头发上的步摇微微歪了些，额间的发丝有些凌乱。
“阿姐！”姜玉妍瞪大眼睛，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宋氏吧嗒吧嗒的掉着眼泪，姜璃将手中的碗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起身，朝着姜玉妍走去。
姜玉妍愣在原地，此刻她只感觉自己的脚变得千斤重，怎么也迈不出去。
直到那熟悉的怀抱将她拥入怀里。
姜玉妍放声大哭。
“阿姐，你去了哪里！十三年啊，我们找了你十三年，你说过要送我出嫁，你说过的呜呜呜。”
姜璃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清冷的眸子此刻也暗了几分，她声音有些嘶哑，“对不起，我食言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姜玉妍泣不成声，侧头看向姜璃头上黑白相间的白发和那桃花簪，再次泪流满面。
那簪子，是她给阿姐第一个礼物，往事历历在目。
姜玉妍勾起姜璃的一丝白发，将头狠狠的埋在姜璃肩膀上，揪着心道，“阿姐，这些年你去了哪里……”
拍背的手一顿，姜璃眼中闪过一丝暗淡。
“淼淼姐和瞳瞳姐她们也回来了吗？”姜玉妍哭着问道。
话落。
姜玉妍却是一僵，因为她看到了姜璃眼中的悲伤。
她的梦，是真的……
仙神大战，所有人都死了，只留下了阿姐……
姜玉妍用力抱着姜璃，声音嘶哑，“没事了阿姐，没事了。”
屋子里满是低低的抽泣声。
姜璃安抚道，“嗯，没事了。”
看着她们伤心，姜璃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万千蚂蚁撕咬，又痒又痛。
她生于混沌，作为天道她有心，却冷情，她觉得万事万物皆有定法，不管是人还是妖魔，从一出生就注定了结局。
她冷眼旁观，不为所动。
可如今自己身陷入其中，亲身体会到了感情的酸甜苦辣。
人族寿命短，却一生都在为了活着而努力，短暂却又绚烂的一生。
……
是夜。
大雪停了，公主府内小厮和丫鬟们收拾着院子里厚厚一层白雪。
屋内，其乐融融。
无人在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宋氏身上盖着毛绒毯子坐在椅子上，左右两侧是一男一女两孩童。
男孩五岁左右，女孩三岁左右，男孩模样清隽俊朗名为宋安，女孩天真烂漫名为宋芙。
“外祖母，芙儿好想您，天天都希望过来看外祖母，可是父亲总是要芙儿去学堂，学堂里的夫子甚是无聊，芙儿不想去。”宋芙趴在宋氏的腿上一脸不满嘟囔道。
宋安在另一边，小脸板起一脸严肃，“外祖母别听她的，她都快四岁了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时常气的夫子头疼，宋家作为书香门第，从前祖父作为六部之首，如今父亲也是国子监教书先生，陛下亲封太子少傅，若是让人知道妹妹四岁还不会写自己名字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宋安小小年纪一板一眼，和学堂里的夫子一模一样。
在宋家，宋芙最怕这个比自己大两岁的哥哥。
宋安一开口，宋芙便不说话了，只是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宋氏，欲哭无泪。
宋氏被这俩活宝逗笑了。
“外祖母这次站在安哥儿这边，前些日子听说你还逃学？”宋氏看向宋芙笑盈盈。
宋芙心虚，眼神躲避。
冬日天寒穿的厚实，眼见外祖母不帮自己，她目光落在姜璃身上眼睛一亮，然后吭哧吭哧的迈着小短腿朝着姜璃跑去。
她三下五除二直接爬到姜璃的腿上，可怜兮兮道，“姨姨，救救芙儿吧，芙儿不喜欢去学堂。”
姜璃眸中闪过一丝笑意，抬手在她脸上捏了捏，“姨姨也救不了你。”
宋芙嘴巴一瘪，作势要哭。
姜玉妍轻咳一声，轻飘飘来一句，“你爹在门外。”
马上要哭出声的宋芙便是瞬间变了。
“姨姨，母亲，我最爱去学堂，我爱学习，我爱背诗，我要成为像父亲那般知识渊博学富五车，才高八斗满腹经纶之人。”
姜玉妍露出笑容，“嗯，芙儿志向远大，为母很是欣慰。”
姜璃勾了勾嘴角，“知识是通往成功的敲门石，多学多看，往后人生的道路会更加顺遂一些。”
宋芙似懂非懂的点头，“芙儿懂了。”
姜玉妍坐在姜璃身边，拿起糕点递给姜璃，“阿姐，我这四个孩子就芙儿不爱学习，倒是喜欢捣鼓草药，淘气的很时常气的人头疼，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宋氏笑道，“芙儿古灵精怪，许是她志不在此。”
姜璃看向怀中的宋芙道，“她啊，有她自己的路要走，不必太过严苛，也许是遗传你呢？”
宋芙歪着脑袋，“母亲也喜欢草药？”
她怎么不知道。
自从姜玉妍嫁去了宋家，她却是没有精力在捣鼓药草，每日府中的事物和孩子都让她忙的不可开交。
姜璃这么一提，她才想起来，她从前也酷爱捣鼓草药，甚至对毒术无比精通。
姜玉妍心中豁然开朗，是啊，不能因为宋家是书香门第就让所有孩子都往那条她们布置好的路上走。
他们的未来应该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姜璃笑道，“嗯，你母亲可是非常厉害的。”
未来开创丹药宗门第一人，宋芙。
屋子里传来欢声笑语，一切都那么安宁。
……
次日一早。
宋氏早早就在姜璃的门口等着。
姜璃也一夜未睡盘腿坐在床上，这个屋子是她从前睡的那间，屋子的陈设与从前一模一样，昨夜她进来一丝灰尘都没有。
小雪说宋氏每日都会来这屋坐着发呆。
她起身扯下自己头上的簪子，又将头发弄乱了些，才对着门外道，“母亲，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