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不顺路。你们不妨再等等,搭别的车。”
别说车上还拉着砖,就是没拉砖,商晚也不准备捎二人一程。
说完她也不管二人如何反应,赶车离开,徒留祖孙二人望着牛车怔愣半晌。
就这么走了?
土路上,黄沙飞扬,斜上方的阳光略有些晃眼。
商晚将遮阳的斗笠重新压低,脑中不断回闪方才那祖孙二人的装扮、动作和神态。
两个女子,一老一小来走亲戚,在不认路的情况下,最好的选择是租车,而不是在路上随便拦下一辆车问人,毕竟谁知道这人是好是歹?
再者,看二人的装扮,也不像租不起车的人。
她这牛车上拉了一车砖,塞得一点缝隙都没有,前面位置又窄,以那老夫人的身板,根本坐不下三个人,但凡有点眼力见儿的都不会提出要搭车。
总不能她下来腿着给二人当车夫吧?
商晚将听力范围扩到最大,有些好奇那祖孙二人在她赶着车离开之后会是什么反应。
嗯……基本都是老妇人在说话,少女只是应声。
嗯……抱怨、骂她、埋怨、抱怨、骂她、还是抱怨……哦,听到点有用的。
这对陌生的祖孙竟然是林家的亲戚,听话音应该是刘氏的娘家人。
原来二人不租车是因为刘氏答应了用驴车去接,可是二人在县城一直等不到人,老妇人又不愿意出钱雇车,所以二人才靠着问路,一路腿着过来了。
走官道还好,这边的土路比较绕,两人一时记不清该怎么走,左右也累了,便停下休息,等着问过路人。
商晚暗啧,帮人是情分,不帮是本分,搁那道德绑架谁呢?
路边的野花不要采,路边的人不要随便帮,谁知道帮的是人是鬼。
商晚哼着不成曲的调子,慢悠悠地回了村。
“秀才娘子,又去拉砖啦?”
“嗯。”商晚简单寒暄,“婶子刚在河边洗了衣裳回来?”
“是呀,刚才河边可热闹了,你家恐怕喜事将近呢。”婶子道,“我赶着回去晾衣裳,得空上家里串门啊。”
说完就急匆匆走了。
商晚脑袋上冒出一个问号,什么喜事将近?
她赶着牛车转过弯,没走多久,高家寡媳桂婶子迎面过来,笑容满面,周身压都压不住的喜气。
“哎呀,秀才娘子,我正准备上你家找你去呢,可巧遇见了,也是咱两家的缘分。”桂婶子快步上前,“我呀,先给秀才娘子道喜了。”
商晚疑惑:“这喜从何来啊?”
怎么一个个都跟她道喜?
“当然是你家妹子和我家高奇的亲事啊。”桂婶子嗓门儿响亮,恨不得嚷得全村人都知道,“两家孩子看对眼了,有了肌肤之亲,我正准备上你家提亲去呢。”
高奇和小环?!
这什么鬼故事!!!
商晚面色倏地沉下来,声音冷得像冰,“女儿家名节重要,婶子可别乱说,下回再让我听见有人拿我家妹子的名声开玩笑,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你怎么说话呢?谁开玩笑了?”
见商晚不认,桂婶子面上喜色也淡了,嚷嚷道:“在河边大家看得真真儿的,那姑娘叫小环吧?和我家奇儿拉拉扯扯,大庭广众的,一个劲儿往我儿子身上贴,就差拽着我儿子去芦苇荡里滚了!还名声?说这话也不怕笑掉大牙!”
商晚蹙紧眉。
“也就是我儿子看上小环了,不然那般没羞没臊的骚蹄子,我家才不要——”
“啪啪啪!”商晚抬手就是三个巴掌,扇得桂婶子都没反应过来。
她冷声道:“既然婶子记不住,我帮你好好长长记性!”
痛意迟缓传达,桂婶子抬手摸了摸肿痛的面颊,突然尖叫一声,不管不顾地朝商晚抓来。
“啊!我打死你个小贱人!”
“一家子下贱胚子!”
“骚狐狸精!”
商晚反抓她双手,抬手又是两个巴掌扇上去,打得桂婶子头晕目眩。
“继续骂,看是你的脸疼,还是我的手疼。”
“放开!杀人啦!大家快出来看看啊!救命啊!”桂婶子瞪红了眼挣扎,张嘴想啐商晚一脸。
商晚眼疾手快,掐住她的下巴往后一仰,让她自个儿咽了回去。
“你再喊一个字,我拔了你的舌头。”
商晚盯着桂婶子的眼睛,周身煞气仿若实质,语调却十分平静,仿佛拔人舌头是什么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掐住了脖子,桂婶子憋红了脸,到底被商晚气势所摄,一个字都没吐出来。
她怕面前这个说动手就动手的女人,真的会出手拔了她的舌头。
商晚没功夫与她多纠缠,见她老实了便松开手往外一推,赶着牛车往家去。
村里人被桂婶子方才的喊叫声吸引过来的时候,只看到桂婶子一个人瘫坐在地呜呜哭泣,两边脸肿得跟桃子似的,泛着血丝。
“高家的,你咋了?”
“谁打的?”
……
商晚一到家便发现家里的气氛不对。
扫眼没看到小环,她跳下牛车,急声问:“小环呢?”
石头伸手一指棚子,“在里面换衣裳呢。”
商晚细听了听,没听到棚子里有什么异样响动。
她微微放下心,环顾众人,目光落在沉着脸的陆承景身上,“到底怎么回事?小环为什么会和高奇那无赖扯到一起?”
陆承景嘴巴刚张开,话还没出口呢,小环换好衣裳出来了,瞧着还算精神。
不用陆承景说,她自个儿倒豆子似的说了一遍。
“那混账想调戏我,被我给揍了。然后他抓着我想赖上我,嚷嚷着说我早就跟他有了首尾,在芦苇荡里都不知道滚过多少次,逼我当他媳妇。村里好些人都看见了。”
小环咬着牙恨恨道:“早知道我把菜刀揣上,直接将他那玩意儿给剁了!免得留着祸害人!”
一听小环没有吃亏,商晚提着的心才算放下。
她问:“高奇人呢?”
“在那边。”石头指了指他挖坑埋牛羊粪的灌木丛,“他不依不饶地追着小环过来,左腿被扑上去的小灰咬了一口,右腿中了姐夫一箭,然后高大哥和马大哥联手将人给捆了。”
商晚:难怪她听到灌木丛后有动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