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府。
蔡京倚靠在床榻上听着杨敬把今日朝堂上发生的详细的讲述了一遍,直到杨敬话音落下许久,蔡京也未曾开口。
“蔡相公?”杨敬实在忍不住的开口唤了一声。
蔡京这才忍不住的摇了摇头,那本就皱巴巴的脸上此刻变得更皱了,他低声道,“官家此举是阳谋,不仅耿南仲他们没有选择,就连我们也没有选择。”
“为何?若是他们开口,再加上我们,官家也要掂量一下分量吧?”杨敬有些不解的问道,在他眼中这件事情其实很好解决,将谋反推到那群士子身上,而那三名官员判个流放即可。
如此事情不就轻松解决了么?
蔡京摇了摇头,解释道,“这等解决方法你能想到,我们自然也能想到,可这个方法却不能用!”
“这是为何?”
“首先官家把这事是拿到朝堂上说的,并且已经定了性质,密谋谋反,而且主从也分清楚了,那三人是主,而那群士子是从,就此而言,想要改结果不可能。”
“况且,若是两方联合起来的话,等于是和官家撕破了脸,到时候就没有了规矩可言,如今军权在官家手中握着官家动手的话,谁能挡得住?”
“我们也不可能联合在一起,他们视我们如虎狼,岂会和我们合作?”
蔡京说到这里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对着杨敬吩咐道,“大理寺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按照规矩来。”
“等把结果弄出来之后,禀告完,看看他们怎么出招,我们在应对,不过在我看来,他们也不会闹很大,最多也就是弹劾几人装装样子,给下面官员吃个定心丸。”
杨敬听完蔡京的分析便点了点头,随后拱手道,“下官明白了。”
“行了,你就按照规矩来,其他的事情无需插手。”
“明白。”
等到杨敬离去之后,蔡翛从一旁走了出来,他小心翼翼的将蔡京扶了起来,搀着蔡京来到了院中。
“爹爹,若是如此的话,岂不是让赵楷得了利?”蔡翛一遍为蔡京斟上一杯茶一边不解的开口问道。
蔡京轻笑了一声,对着一旁的椅子指了指示意他坐下来,等到蔡翛坐了下来之后,蔡京才开始解释了起来。
“虽然官家此举对于我们而言无解,但同样也可大可小,耿南仲和我们斗不是傻子,不可能因为这三个无关轻重的人斗个你死我活的。”
“这件事情是官家占了上风,斗到什么程度却不是官家说了算了,而是我们说了算的。”
“官家手段还是稚嫩,若是换一种方式,说不定还真能让我们两方斗个你死我活的。”蔡京说到这里不由的轻笑了一声,那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的精明。
“爹爹,若您是官家,此举当如何啊?”蔡翛顿时好奇了起来,忍不住好奇的开口问道。
虽然蔡翛话语中多少有些失礼,但蔡京却丝毫没有在意,反而来了精神,“若是我的话,我会将此事交给开封府。”
“哦?这是为何?”
“开封府虽然远不及大理寺,但此事是开封府上发生的,也就是从下面出来的,而开封府又是耿南仲的人,此事是皇城司移交的,想要遮掩过去根本不可能,唯一的方法便是灭口。”
“可如此的话便给了官家借口,彻查此事,而这时候,再用我们这边的人,到时候你说说会发生什么?”蔡京并未把话直接说完,反而开始考教起来了蔡翛。
蔡翛犹豫了片刻,想了想抬起头说道,“那我们的人必然会觉得是个机会,势必会查下去,到时候牵连出来的便可能是开封府尹了,而这口气他们绝对不会咽下去,便真的是斗个你死我活了。”
“嘶!”蔡翛说完之后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凉气,看向蔡京的眼神多了几分的畏惧,自打自己父亲眼睛看不清之后,他便多少有些飘飘然了,如今看来依旧是那个谋算无遗的三朝宰相。
“孩儿明白了,多谢爹爹教诲。”蔡翛自然也明白了蔡京此举还有敲打自己的意思,他也没有过多狡辩什么,便老老实实的认了下来。
蔡京闻声也是很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抬起头用那浑浊的老眼看了一下天空,感叹道,“可惜,你大哥却想不通这一点。”
“你大哥太过于耿直了,不适合当一家之主,我蔡家走到今日实在不容易,若是交给你大哥手中,估计不过不了几年便会没落下去。”
“你聪明又懂得进退,蔡家交到你手上,我也放心,毕竟关乎几千人的性命呢。”
蔡翛听到这话没有一丝的惊喜,这样的话自己都不知道听了多少遍了,而大哥和父亲反目便是因为这件事情,而且当时父亲只是试探性的问了一句,结果便成了现在这样。
过了两日,大理寺卿杨敬揣着奏疏进了宫,结果连赵楷的面都没有见到,奏疏便被驳回了。
这让杨敬有些傻眼了,那三名官员都按最重的刑法处置了,该杀的杀了,该流放的流放了,即便是那些士子也都被记录在在案了,此生再无机会入朝为官了。
如此按理说应该是够了呀,可为啥还是给驳回了呢?
本来昨日去见了蔡相公,听了见解之后也算是胸有成竹了,可如今却反倒是让杨敬有些发懵。
杨敬无奈的叹口气,转头朝着御史台而去。
朝廷各个衙门相距的并不是很远,因为经常需要政务往来,今日是他第一次来御史台。
“杨寺卿,您这是来寻胡杂事的?”看门的小衙役见到了杨敬,便连忙走上前迎去。
杨敬点了点头,随后迈着步子朝着里面走去,一边走一边问道,“胡杂事可在公房?”
“在,下官这就去通报。”说着便将杨敬引到了招待客人的大堂,随后便朝着门外跑去,不多时,胡巡便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他对着杨敬拱了拱手,开口道,“下官见过杨寺卿。”
杨敬摆了摆手,也没有寒暄什么,便直接开口道,“昨日我们大理寺将整个案子全部过了一遍,该处理的全部都处理,今日我入宫禀告,结果官家的面都未曾见到便被驳回了。”
“说是此事大理寺没有查清楚,御史台可有其他卷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