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这事,余慕烟脸上有了笑意,她是没有感受过余老太太的爱,不过这都不重要了,以后她会对她的孩子倾注所有的爱。
以前是会有诸多的遗憾在,但以后,都不会再有的。
趁着这次席间,她说:“有件事,我得和你们说一声。”
话一出,莲姨娘等人纷纷放下筷子,就连晚姐儿几个也懂事地收住了声。
半青问:“是有什么事?”
她说:“我今日进宫,为的是自请离开伯府,圣上已经应许。”
听到这个消息,在场的人,除了林未巧,全都惊愣住,个个噤声不语,睁大了眼睛。
整个席间,竟是只能听到外面刮起的阵阵秋风。
这个消息,太过突然,哪怕此前府里就已经流传着此事,众人还是无法置信。
余慕烟是伯府大房的当家主母,又生有子嗣,居然要自请离开伯府?
这传出去,谁能信?
莲姨娘和半青面面相觑的,还是半青迟疑地问道:“姑娘,是为了什么,非,非走不可吗?”
余慕烟无奈笑着说,“是非走不可,这伯府,是个吃人的地方,再待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的。”
这话让大家听得一头雾水,更是心里没底。
对于外面流传着陆裕宣假死一事,莲姨娘和半青多少有耳闻,只是不知真假,也不好去问,但也知道此事关系重大。
特别是莲姨娘,这几日起了忧思恐惧,倘若陆裕宣还活着,知道自己私通还生下清姐儿,她不敢想象会有怎样的后果。
余慕烟能容得下自己一家,包括清姐儿。可陆裕宣就未必了。
一旦余慕烟离开伯府,那他们一家……说句不知羞的,他们一家都是依附于余慕烟,才能过上衣食不愁的日子。
她也不是那等脸皮厚的人,也不是没想过要离开伯府,只是张母年老,清姐儿和虎儿年幼,她又无手艺本事,如何能支撑起这一家来呢?
况且都是老弱妇孺的,别说在外面立足了,能不被人欺辱就算老天开眼了。
她太清楚这世道有多艰难,她不想让家人跟着自己受苦,特别是清姐儿。如果她离开伯府回去那清贫的家中,那多年后,清姐儿势必会走上她的老路。
她不愿,更不忍心清姐儿受苦。
所以除非余慕烟开口赶,不然她就是厚着脸皮,也不会离开伯府的。
可如今余慕烟自请离开伯府,这让她……
不容她多想,又听到余慕烟在说:“我让李管事在外面看好了宅子,等我跟宗族那边说过后,就可以搬过去了。”
张母犹豫地问:“我们也要搬过去吗?”
“婶子这是不想跟我走?”
“怎么会,就是怕我们太连累你了。再说了,你离开伯府,论理就和伯府没甚关系的。莲儿她只是个姨娘,哪有主母离开,还带着姨娘的道理?”
“是啊,我和莲姨娘,真论起来,是没什么关系在的,只因嫁给了同一个男人。这个男人没了,按道理说我们是再没有任何关系的。说来好生不公,我们因这个男人而相聚,又要因这个男人而分离,这又是什么道理?”
“这……”
林未巧听得感慨,心想余慕烟这是彻底觉醒了?没有因陆裕宣的缘故,而敌对莲姨娘。
真说起来,在某种意义上,余慕烟跟莲姨娘,都是一样的,不过是一个自愿嫁给陆裕宣,一个是被迫嫁给陆裕宣。
各自的结局也因陆裕宣,而紧紧相联。
这番话,张母听得糊涂,莲姨娘却是听明白了,不免动容。她知道,余慕烟这是对陆裕宣不再抱有希望了。但自己跟余慕烟的缘分,虽是因陆裕宣而起,却不会因陆裕宣而终结。
她连忙斟了杯酒,站起身来,“这一杯,妾敬夫人,感谢夫人慈悲为怀,能留下我们一家。不怕夫人笑话,我现在是什么都不怕,就怕夫人会赶我们。”
余慕烟同样回敬一杯,“怎么会?说来,你我都是可怜人。我一个人带着孩子,娘家又指望不上,到底孤独了些。有你们在,还能安心些,凡事还能商量商量。只是以后,你们要跟着我受苦了。”
半青说:“我们能有什么苦,能跟着姑娘,就是享福了。就是有什么困难,姑娘你只管说出来,千万别自己扛着。”
余慕烟笑着应下,又看向晚姐儿他们,这事她并不打算瞒着孩子们的。“你们呢?以后要跟娘离开这里了,会不会不舍得?”
晚姐儿毫不犹豫地说:“不会,娘去哪,我们就去哪。”
繁姐儿也跟着说:“有娘在的地方,哪里就是家。”
把这事说开之后,余慕烟心里算是没了负担,往后的日子再煎熬,她也会咬牙坚持的。
大家欢欢喜喜地吃着饭,没有因为搬离伯府而感到不快。
特别是莲姨娘,余慕烟肯带走自家,这是她意料之外的。余慕烟对她,对她们一家,可以说是有再造之恩的。她心里暗暗发誓,将来一定要找机会报答余慕烟。
大家都起了兴致,余慕烟还让人拿酒来,正好吃了暖暖身子。
林未巧赶紧吩咐人去拿酒来烫,心想自己等会吃饭的时候,也弄点小酒来品品。
偏偏这个时候,欢姐儿却悄悄扒拉着她,要把她拉到外面去。
她问:“到外头做什么,吹冷风啊?你也不嫌冷。”
欢姐儿急急说:“哎呀,娘,我有事。”
等来到外面廊下,远离了人群,她缩着身子说:“有话快说,冷死我了。”
欢姐儿神秘兮兮地问:“夫人为什么要离开伯府啊?不会是伯爷真的没死吧?”
“八卦不死你,合着就为了这事?”
“这事还不够重要吗?我们私底下都在讨论这事呢。”
“你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真真假假的,耽误你做事吗?”
“那,那我这不是好奇吗?”
她都不耐烦了,偏欢姐儿还一个劲缠着她,非要让她说出个所以然来。
要不是看在这是原主的亲生女儿,她都想打人了。
最后,她本想糊弄过去的,却看到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朝观鱼轩走去,“那人是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