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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的动静闹腾太大。

董玉珍的哭声过于凄厉悲惨。

展翔守在走廊里,听完了婆媳对峙的整个过程。

直到听见这句出于母亲身份的哭喊乞求,心头才不禁漫开丝丝唏嘘和叹息。

事到如今,也怨不得别人。

但凡董玉珍能多忍一段时间,真的恨纪川洲,哪怕等到纪三夫人故去,再对纪川洲下手,或许都不会是现在这个结局。

她杀了人这种事,又没办法完成将功补过这一节。

换了哪个母亲,能忍住不给儿子报仇?

*

昨晚就出了事,一大早也不消停。

秦音虽然待在纪公馆里等消息,却也没闲着。

她帮秦峰清点完行李,让人都装上车,已是十点多钟。

秦峰也用过的早膳,跟三个表弟表妹纷纷道了别,便准备启程离开。

“姑姑,昨晚三房发生那件事儿,不会有什么麻烦吧?”

“没事的。”

秦音轻拍他背,唇角轻牵柔声道:

“你姑父能料理,不用挂心。”

秦峰哦了声,便往外走,便看了看左右,低声同她嘀咕:

“他们纪家人真是麻烦,都分了家,还能给你惹乱子。”

“这也就是小姑姑你,姑父但凡娶了别的女人来做这大帅夫人,早跟她们都撕破脸了!非得搅合的鸡犬不宁不可。”

秦音听言好笑,“你少在这儿王婆卖瓜,在你们眼里,我自然什么都好。”

“怎么没想过,你姑父当初要娶的是别的女人,说不定,现在早已经妻妾成群,儿女满堂了。”

她这是在自嘲。

的确,除却不接受纪鸿洲娶姨太太。

秦音还真找不出自己身上,还有什么缺点。

“这话说得...”秦峰嗤了声,暗暗撇嘴,“当妻妾成群是什么好事吗?真那样,日子岂不是过得更鸡犬不宁?”

说着看了眼秦音,嘟囔道:

“再说了,现在他不也儿女满堂?还不都是小姑姑的功劳。”

他还扬了扬眉,傲娇起来:

“娶妻娶贤,惠泽九代!我秦家的优良血脉,还便宜他老纪家了呢,瞧瞧他们家这些亲戚,都是些什么人.....”

“行了。”

秦音忍俊不禁,推他上车。

“少说两句吧,小小年纪嘴还碎成这样,都是辅佐政务的少帅了,也不怕人笑话。”

“哎哟喂!”

秦峰钻进车里,听了这话顿时一拍大腿,连忙招呼她:

“姑姑你这话算说错了!你快赶紧上来,听我跟你讲讲,那帮老家伙都是怎么折磨我的?”

秦音本来也要送他去码头,于是跟着坐上车,听他这么说,顿时有点忍俊不禁。

秦峰喋喋不休地诉苦:

“...我如今可算理解父亲当时的难处了,天天跟人干嘴仗,那帮老家伙人人跟我倚老卖老,这嘴不碎,能被人唾沫星子淹死!”

“我父亲显然就是嘴太不碎了!堂堂大帅,竟然被他们牵制这么些年!”

“我跟你讲,对付那帮老油条,就得像小姑父和钟叔这样的人来,我为什么学着不要脸皮嘴碎毒舌?那都是受我小姑父启发了...”

秦音听到这儿,素手扶额,憋住了才没笑出声。

如今想起来大嫂上次来说的话,说秦峰跟秦震关隔三差五就为政务吵嘴,父子俩简直谁也不服谁。

那场面,她算是能体会了。

就秦峰现在这贫嘴,换做是从小带他的傅文睿来,少说也得不耐烦地骂上两嘴。

不过秦音倒是没觉得烦。

大约是...,她还有点习惯。

*

到码头这一路,秦峰嘴都没停。

要不是时间不够,他恨不能把徽州军部那几个元老,全部连名带姓的骂一遍。

开车的寒露和他的随行副官,听得直汗颜。

好在码头还是到了,楼船早早就准备好,卫兵们也已经将行李陆陆续续运上船。

秦峰登船前,倾身抱了抱秦音,同她告别:

“小姑姑,我走了,等我到了,给你打电报报平安。”

曾经小小的少年,如今已经长得比秦音还高了,像个男子汉的样子。

她莫名鼻酸,浅笑轻拍他背。

“去吧,一路平安,替我向你父亲母亲代好。”

“嗯!”

秦峰点点头,松开手臂后退两步,朝她笑弯眼睛,露出一排洁白牙齿。

他长开了,越来越像秦震关,隐约能看出傅家人的三分影子。

秦音抿唇失笑,朝他摆了下手。

秦峰转身蹭蹭几步窜上甲板,朝秦音挥手告别。

临近正午,春日清冽投射在海面上,波光粼粼,令人不自觉眯起眼。

目送楼船渐渐远去,秦音素手搭在眉上,收回视线,转身示意寒露。

“回去吧。”

主仆俩朝停车的方向走去,没几步远,正欲开门上车,却听一旁传来一道略显熟悉的男声急急唤道。

“诶~!夫人!”

秦音和寒露齐齐驻足,遁声扭头,瞧见西装革履身量挺拔的中年男人,正快步朝这边走来的。

是歌舞厅的杨老板。

“嘿,我就说是您的车,今儿在这儿遇见您啊~,我指定是要转运了!”杨老板边走近,嘴里边笑呵呵说道。

秦音听言,不禁眉梢浅弯:

“杨老板,真巧,来码头接货?”

杨老板笑呵呵嗨了声,摆手解释:

“我啊,不接货,接人。”

秦音含笑点头:

“那成,您忙去,我便先回去了,有什么事儿咱们回头再聊...”

“夫人您不急走。”杨老板忙笑着抬手拦了拦,“这邮轮马上到,我要接的人啊,您也认识,我可是给咱们罐头厂,拉大生意来了!”

“我也认识?”秦音微讶挑眉。

杨老板啧了声,也没再卖关子,笑呵呵告诉她:

“花雀呀!”

秦音回忆了一瞬,才想起来这花雀是谁。

杨老板已经打开话匣子,跟她解释起来:

“当初白家那位,不是染上那要命的东西,出那回事了?花雀为了脱身,来求我,后来那位被关起来,我就保了花雀离开湘城避避风头。”

“如今她在外头,发展的不错,年根儿上联系我打听情况,说想回来。”

说到这儿,杨老板笑起来:

“我当初培养她,可花了大价钱的,这丫头还算有良心,从港城给我带回来好几个小姐妹,说要跟我干!”

“这不,我收到信儿,她们坐的船今儿就到,专程来接人的。”

秦音听完他的话,才浅笑问道:

“这是您自个儿的生意要好起来了,还能拉把上咱们罐头厂?”

杨老板啧了声,抚掌道:

“花雀给港城的船老板做了姨太太呀!您说咱们得生意,通过她往港城发展过去,那是多好的事儿?”

“那可是港城啊!重要的港口城市,贸易运输中心!多少国家的洋商老板们都在那儿扎根儿!”

“夫人哟,您可好好儿想想!”

秦音眸色微怔,心底顿时若有所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