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海只需说自己是镖局曾经的伙计,走投无路,食不果腹,求贵人给条活路,便可拿到银两。
这薛海对镖局解散,干活的人却没得到一分报酬这事也有所耳闻,以为顶了薛河的名,便可拿到属于薛河的那份工钱。
他好逸恶劳,又好赌成性,不劳而获的东西,必定要试一试的。
姚公子代表的是姚县令,这话自然落到了县令的耳朵。
不久前才从大夫口中听得了京都局势,紧接着便有刚从外县回来的人冒充镖局伙计求上门,多思多虑的姚县令自然不会觉得是巧合。
毕竟因那货物丢失被卷入了争斗,虽然是个地方小官,可姚县令不会有侥幸心理。
不论这薛海是哪一方派过来的‘探子’,这姚县令,都会示意姚公子将人看住,留在府上,静观其变再做打算。
同时,游慕根据老大夫零碎的言语,以及近来从京都流传出来的官员变更,加之他所知道的剧情边角,推断出了另一个可能。
上头,似乎有意整改洗牌地方官僚乱象,这其中便包括了一条,经营赌坊。
明面上,律例规定了赌坊不得开设,可地方上,哪一处没有这样的盈利地界,这场所大多都是官员敛财用的。
桃源县中,这些赌坊,背后的受益人,便是姚公子,更具体的来说,是姚县令。
安稳时,这姚公子是县令的亲侄子,情况危急时,便可成为一枚弃子。
料想在不久之后,县城中会有一次大变动。
因而,这段时间里,避免与姚公子走得太近,才是上策。
游家无权势,自然无法推脱这些交涉,便只有,从姚公子身上下手了。
当众出丑,虽不是大事,但为了面子,想来这姚公子,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再同游老爷往来了。
虽然游家的几间商铺怕是要遭殃,可再到往后,边关战事爆发,连富商地主,都要被上头整治了,这些铺子相比上人命,孰轻孰重?
将摘好的樱桃,拢进脱下来的外袍里兜好,游慕顺着梯子从墙头跳下去。
“少爷”
薛河刚换盏茶的功夫,便见少爷从高处墙角一跃而下,唯恐对方摔着,惊得他呼吸都窒了一瞬。
赶忙丢了茶壶跑过去,才险险接住人,抱进怀里。
“樱桃!”
少爷落在长工的怀里,将手上小心护着的一包樱桃递到他面前。
“少爷,下次这种事情,叫我来就好”伸手挑开少爷眼下的发丝,薛河叹了口气。
少爷身体不好,又总爱玩闹,稍有不察,便容易出事。
“喏”傻少爷不理会长工的担忧,捻起一颗红到发紫的樱桃塞进对方嘴里,要他吃。
“很甜…”
樱桃破皮,充盈的汁水在唇齿爆开。薛河垂头应着,以为少爷又要拿他尝酸甜,却在低头时,被突然踮脚凑上来的少爷吻住。
带着酸甜味道的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令人情绪高涨。
少爷主动的惊喜,无异于烟花在脑海中炸裂,激的薛河半晌没能有所反应。
等缓过劲儿来时,口中的甜味消缺,少爷舔着下唇便要撤开。
急忙扯过一个樱桃塞进口中,薛河按着少爷的肩膀,追了过去。
仓促之余倒也没忘了遮掩,带着人往假山后面走了走。
新鲜采摘的樱桃随衣包的滑落散在草丛中,香甜的气味引来了蚂蚁驻足啄食,可这果子对于蚂蚁来说太大,无法轻易搬运,只得一点点啃噬掉果皮后分成小块搬运。
蚂蚁啃食了许久,费力的将一颗樱桃分解大半,还没等运回巢穴,便被高空中巨大的动静吓的四散。
薛河重新拾起樱桃,包好,背着少爷往住所返回。
游慕靠在薛河厚实的肩上,找了个合适的角度,闭上眼。
月娘是个理想主义者,在她的观念中,只要搭上了达官显贵,便能过上富裕的日子。
她虽自小生养在乡下,可游家从未短过她的吃穿。没吃过田间农作的苦,亦没能见识过深宅大院的阴谋伎俩,看东西太浅显。
急着追求更好的生活,甚至都没花心思打听清楚姚府的底细。
这样莽撞的落入深宅里,又如何能保全自己?
且不论底色善恶,其实站在追逐欲念的角度,这一世的薛河与月娘的行为近似,都没多少道德可言。
推己及人,游慕给了薛河纵容,便也想瞧一瞧,给了月娘机会之后,她是否会如愿,又或许,坠入更大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