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海港口的工业区,临近贫民窟的工业驻地,数以万计的下层民众被盘剥压榨着,不断在工厂中日夜劳作。
他们没有休息日,黎明出工,后半夜才能拖着疲惫的身躯,分得一份粗粮馒头和馊掉的汤水蜷缩在灰暗的角落歇脚。
夜晚,布满杂草和煤灰的杂物间内,挤了大大小小几十个人,他们相互簇拥着,在狭小的空间内甚至迈不开腿。
“哥哥,哥哥!”
角落里,一个半大孩子面色惨白,口吐白沫的僵直身体突然倒地,手上的半块发霉馒头沾染灰尘,滚落在脚边。
发丝凌乱满脸黑灰的女孩用力推搡着情况不对的哥哥,试图用声音将对方唤醒。
“他怎么了?”
“得病了吧,又吃了带霉菌的食物,他要死了。”
“哎……”
人群低语着,却无人去关心男孩的情况,屋子内只有女孩尖锐的哭腔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这些人对同伴的逝去早已淡然,并且习以为常。
事实上,他们也曾努力救治过,可同为工厂做工的贫民,每个人都面临着患病去世的风险。
没有金钱,没有干净的生活空间,没有足够的休息时间,他们每个人,都可能在某一日如同这个男孩一般口吐白沫着死去。
他们不愿死去,可对于死亡,他们早已麻木。
“哥哥,哥哥!”
女孩还在哭,抽噎的声音一阵一阵,听的人心揪。
“乐丝,小声些,明日还要做工,你这样,大家都没办法休息。”有人听不下去,出声试图说服女孩动静小一点。
“他妈的,别哭了,哭有什么用,我们这些人,还不是都要死的!”有的人心中烦躁不已,用力踢着墙角,低呵着宣泄情绪。
“……呜”乐丝被这暴躁的声调吓的一惊,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往后退着缩在了昏迷的哥哥身旁,可泪水还在不断淌着。
也有年轻的男人看不下去,出声劝阻:“凯勒,你不该这般对待一个小姑娘,她的亲人病了,难道连哭泣都不被允许吗?”
“维克,你他妈别在这里装好人,大家需要休息,那该死的走狗马上又要拿着他的狗鞭子过来训诫,你想多挨几道鞭子可以,但别带上我们!”凯勒不耐烦的透过小窗的缝隙看了一眼天色,满嘴咒骂的眯上眼。
他的只想快些睡一会儿,可烦躁的内心使他心绪不宁。
“乐丝,振作点,或许,你哥哥他能扛过去的。”即便,他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
但维克还是这般哄骗着悲伤的小女孩,仿佛这样的谎言,只要自己相信了,只要对方相信了,他们的痛苦便会少一些。
“切!维克,你骗她做什么,死了就是死了,死了的人也活不回来,空守着虚假的幻想没有任何意义!”
耳边噪杂声不断,凯勒又听到维克那过于虚假的谎言,讽刺着戳破对方。
就在此刻,木门被猛地踢开,守夜的监工凶神恶煞的站在门口,大声呵斥着:“吵什么!这么有精力,都去给我上工!一个个的晚上还不消停!”
“啪!”一鞭子甩在地面上,震起一地的杂草。
“大人,乐丝的哥哥病了,他勤劳又能干,是工厂做工最勤快的工人,您通融一二,带他去看看病吧?”维克内心还抱有一丝幻想,试图央求监工,唤醒对方的一份良知。
“死就死了,工厂里最不缺的就是工人, 没有这个,便会有下一个顶上。”监工皱了皱眉头,凶着一张脸,顺着维克的视线,瞧见了昏死过去的少年。
“大人,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十二个病人了,得不到救治,他就真的死了,您行行好吧!”
“大人,他还是个孩子。”
人群中,有人小心翼翼的央求说情。
“滚,再多说一个字,你们都给我去死!妈的,反了天了,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监工骂骂咧咧,撩开外衣,抬脚踹开跪在身边求情的维克。
腰带上泛着光的钥匙串一个不慎,被他大幅度的动作甩在了地上。
众人的目光随着那闪着银光的钥匙一同落在地上,一时间空气都安静了下来。
监工身上带着的钥匙,可以解开工厂大门的门锁,如果拿到了,他们,便有机会逃脱这些人的压迫!
“看什么……”监工察觉到气氛不对,大声呵斥,却见维克眼疾手快的摸上了钥匙圈。
他正要挥动鞭子弯腰去抢,后脑猛然一痛,瞬间失去了意识。
“噗通!”
维克拿着钥匙,预设中的一顿毒打没有到来,在倒下的监工身后,他看到了不知何时摸过去偷袭的凯勒。
“看什么看,不是要救人吗?快呀,愣着干什么!”
凯勒对众人呆滞的状态极为不满,人他已经打晕了,再后悔可没有回头路了!
“快帮忙!”维克反应过来,招呼着众人先将监工绑起来。
一群麻木的人难得看到了出逃的希望,在短暂的茫然后,立刻相互配合着做好一切。
“先说好,被抓回来,一顿痛打是免不了的,能不能活过来,可就看自己的命了。”
站在门边,凯勒面色凝重,警告着众人反叛的后果。
“……我们知道,可留在这里也是等死。”维克很惊讶凯勒会出手帮忙,还好心的提醒他们。
这个工厂分队里半路塞进来的工人,与他们并不相熟,而且十分孤僻,脾气又差的厉害,根本不像是会冒着风险乐于助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