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男人是长得高了些,壮了些,但毕竟只是个地里刨食的庄稼汉,想要拿捏对方可容易了。
猴子就当是在自己家一样,随手捞了个板凳坐下。
“我刚不是说了吗?有笔买卖要跟你做。”他伸出手指,“如果做成了,少说也有这个数。”
程川听了,不为所动。
“有了钱,你想娶个什么样的媳妇娶不着?何必跟一个傻子过一辈子?”猴子不屑地说道。
程川并不说话,漆黑的凤眸沉沉地看着对方。
见男人跟个木头桩子一样杵着,猴子也不再跟他兜圈子。
“我就直说了,我们老板看上你那傻子老婆了。”
话音刚落,猴子陡然觉着自己像是被危险十足的猛兽给盯上了,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脖颈。
总有种下一刻就会被咬断脖子的感觉。
冷冷的嗓音在头顶响起:“你说什么?”
猴子心头生出了难言的恐惧,往后缩了缩,差点掉下凳子。
连忙稳住身体,猴子在心里扇了自个儿一巴掌。
你他妈怂什么呢?
不过是个没什么本事的穷光蛋,有什么好怕的?
做好了心理建设,猴子才再次开口,但气焰却莫名消减了些:“你他妈是聋了吗?我说我老板看上你家傻子媳妇了,你要是识趣,就乖乖拿了钱,把你老婆卖给我们老板。”
程川眼神冰冷地盯着他,表情凶得要命。
猴子再坐不住,猛地站起身,企图通过这种方式虚张声势:“一个傻子换一大笔钱,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拿了这笔钱,你还能再娶个脑子正常的漂亮媳妇,总比个傻子强吧?”
话音刚落下,猴子就被狠狠地踹了一脚。
他被踹得飞了出去,跪倒在地,呕了一地的胃酸。
跟着猴子的两个打手见状,咒骂了一声:“操!你他妈找死! ”
旋即冲上去准备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一点教训。
程川并不退避,周身的戾气裹成一团,气势慑人。
微微偏头躲开来人的拳头,紧接着,一拳用力地砸上对方的脸上。
这人感觉自己的天灵盖似乎被砸得震了震,鼻梁像是断了,血当即就从鼻孔飚溅出来,整个人连着往后退了一米远。
另一人也没讨到好,被程川掐着脖子按在地上,尘土飞起,鼻青脸肿地望着眼前凶狠无比的男人,眼里带上了畏惧。
程川未发一言,忍住了扭断这人脖子的冲动,只是将他打晕。
见识了这高大汉子的凶猛狠戾的身手,眼看着男人径直朝他走过来,猴子坐在地上,惊恐地往后退。
生怕对方要了自己的命,猴子连忙爬起来跪地求饶:“大哥饶命,要买你老婆的是钱老板,我们就是办事的,求您放我一条狗命。”
一双布鞋停在他跟前,猴子连头都不敢抬一下,在惧怕之下,身子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
他的衣领被一只手拽住,被迫仰起头直面男人阴鸷森寒的脸色。
“回去后,知道怎么说吗?”程川语调没什么温度地开口。
猴子呆住了,支支吾吾地不知该怎么回答,只能虚心求教:“您说怎么说,我就怎么说。”
程川面无表情道:“说我同意了。”
猴子愣住了,那傻眼的表情仿佛在说:您说真的?
程川读懂了他眼神里表达的意思,脸色更黑了:“假的。”
猴子反应过来了,这是要他骗钱老板,事情办成了。
如果他回去说事情办砸了,不说他自己吃不了好果子,就连程川也捡不到什么好。
而且他们老板是那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既然谈判失败,用钱打动不了对方,那就来阴的。
除非对方是他不敢惹的人。
但程川就一个普通农民,哪斗得过在镇上有钱又有权的大老板?
就算他再能打又如何?他始终只有一个人,要是钱坤使些见不得光的手段,趁程川不在家的时候,对他老婆做些什么,那可真是追悔莫及。
所以,不能让钱坤知道事情没办成。
猴子并非蠢人,几息间就想清楚了这些利害关系。
可是——
“老板要是叫我们把人带来怎么办?”猴子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道。
程川冷声道:“自己想办法。”
猴子顿时欲哭无泪,眼珠子转了转,心里大概有了想法。
“我只能给您争取个三天的时间,您还是带着您媳妇尽快离开这里吧。”
猴子觉得,程川让他骗钱老板事情办妥,就是为了拖延时间跑路的。
程川并未反驳,松了拽着猴子衣领的手,没什么表情地扫了眼另外两个人。
猴子机灵道:“他们都是听我的。”
而且这两人根本见不着钱老板。
但等会儿还是得提醒他们嘴巴闭紧点,不该说的别说。
他们脸上的伤,他也已经想好了托词。
猴子其实没必要这么听程川的话,他大可以阳奉阴违,等回到镇上就把程川给卖了。
但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实在让他不敢动别的心思。
他毫不怀疑,如果他敢这么做,绝对见不着第二天的太阳。
男人是动不了钱老板,但收拾他个小喽啰却是绰绰有余。
他有家有室的,还不想死。
程川淡声吐出一个字:“滚。”
猴子三人是连滚带爬从程家离开的。
有村民瞧见了几人狼狈的模样,觉得很是稀奇。
咋回事?
这些人不是来找程川做生意的吗?
怎么还被程川打了?
没想明白,大家也就不想了,只是觉得程川和一个傻子在一起久了,也变傻了。
居然把赚钱的机会给打跑了。
程川收敛起身上的戾气才去郑家。
在郑家打了个电话,却不是打给杜子成他们的。
电话那头的人接到他打来的电话时,颇有几分受宠若惊。
这是程川离开后,第一次给他打电话。
起初对方是有些欣喜的,但听了后面的话,面色逐渐变得郑重。
挂断电话,程川走出屋子,段小鱼正帮苗夏剥豆子呢。
“小鱼。”程川叫她,“回家了。”
“来啦。”段小鱼起身跑到程川身边。
苗夏留他们在郑家吃晚饭。
程川拒绝了,牵着段小鱼回了家。
走进院子,瞧见凳子翻了,段小鱼以为是小黑又调皮了,于是蹲在狗窝前软声软气地教育它不能咬拖鞋,不能故意追着长大的小鸡满院子跑。
程川将凳子扶起来,而后去了厨房。
不一会儿,程家的院子里就飘起了缕缕炊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