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伦到了清河县,梁山军在大名府一线就驻扎了二万余兵马,另有一万余新兵和民兵陆续赶来,总兵力也达到了近四万。
“能用兵否?”
王伦看向了郝思文,自六月中旬连续半个多月的大雨后,现如今已经到了七月中下旬,天气也再次转得炎热了起来。
由于朝廷二三十年不曾修缮河堤,黄河改道北流后,在大名府的内黄县等处,就出现了水患,郝思文在击败了刘光世后,也没有乘胜追击。
因为黄河水漫了出来,大名府北面的临清、清平二县也受了水灾,梁山骑兵根本没有办法行军。
这让郝思文更加郁闷,只觉得自己的运气也忒差了,每次遇到机会,只差临门一脚时,就会有各种场外的因素来干扰。
“某与萧军师商议后,参谋司也给出建议,若要用兵,击破大名府,则我部自恩州向西,从洺州肥乡县南下,杨志部则从郓州攻莘县,将刘光世包围在魏、大名等县之间。”
郝思文对着地图指点,又来到一座沙盘前,说:“漳水暴涨,磁、相二州亦受水灾,唯肥乡县可以南行。”
“且天热战马难耐,便有小胜,于大局无益的!”
王伦眉头微皱,其实六月前后,天气还不似现在这般炎热,那时用兵,夺下大名府和开德府,东京城就唾手可得了。
但偏偏一场连续的大雨,彻底打乱了梁山南下的计划。
当初参谋司制定的计划,就是梁山军从西、北两个方向进攻,彼此呼应,但韩世忠那里已经取得了进展,河北方向反而迟迟难以动弹,这让韩世忠那里也没有办法继续推进了。
郝思文建议再等一等,公孙胜也给了同样的建议,因为若是转道肥乡县进攻,梁山军后勤补给就要多走二百余里的路程,消耗实在太大了。
征东大将军府延续的是大宋朝的制度,军粮物资转运,多招募百姓青壮,而且是接力式的。比如河北两路北面州县征收的粮草物资,先转运到冀州,再从冀州南运。
百姓民夫往往只负责运送二三百里,超出三百里的距离,民夫每日工钱就得增加,超出五百里,还要增加,故而征东大将军府为了节省,往往将一批民夫押运的路程限制在三百里以内。
若是转道肥乡县,就意味着大将军府必须再招募一批民夫,运送粮食半路民夫、辅兵们的消耗,就要占一半左右,这个消耗量根据路程距离的增加而增加。
王伦于是带亲卫营往临清县那里视察了一番,大雨停歇后,郝思文已经会同本地官员招募青壮,将防区内黄河堤坝加固了,但仍旧有无数的小水洼、池塘、水坑遍布。
本地官员也组织了百姓们挖掘沟渠,将田地间的积水外排,但多处道路被冲毁,确实不适合大军行进。
王伦不由得想起了他在雄州视察时所见,几十年前黄河改道北流,河北许多农田被冲毁,雄州东南部有近四分之一的土地变成了滩涂、沼泽、水洼,一直遗祸到了现在。
那就继续加固河堤、挖掘沟渠吧,随着王伦一声令下,梁山军诸部划分片区,开始忙碌了起来。
河北战事无法推进,于是京东西路的战事也停了下来。卢俊义在雷泽县始终推进不能,不得不又退了回去。
孙安也领兵退出了砀山,韩世忠驻守淮阳军,袁朗本要继续向宿州进发,也不得不转而北上,与孙安的防区连接在了一处。
梁山军暂停了进攻的步伐,前线的朝廷官兵们刚松了一口气,在大名县的刘光世,却接到了命令,驻守开德府的谭稹北上,要求刘光世对洺州、大名府的梁山军发起进攻。
因为夏粮征收完毕后,朝廷三司盐铁、户部、度支突然发现,国库没钱了。
此前童贯领兵征方腊、平定王庆,朝廷国库流水一般花了许多钱出去,以至于如折家这样参战的军队,本该有的赏赐都迟迟未下发。
接着又是两次北伐惨败,从哲宗皇帝就开始存下的军备物资,被刘延庆一次性败光,梁山军又趁机攻占了河北两路、河东路,朝廷反应迟钝,也是因为户部用度不足。
原本赵官家很大气地要减免两浙路的两年税务,减免京西南路、荆湖北路一年赋税,最后还是食言,两浙路只减一年,又因为王伦攻占河北路,朝廷对江南的盘剥更加严重。
况且河北边军几乎尽失,河东边军去了多半,涉及到军队重建,官吏们习惯性地上下其手,大搞贪污,朝廷没钱,赵官家就询问百官,李邦彦一拍脑袋,出了个主意:再增发交子吧!
增发交子,意味着朝廷要向关中、巴蜀之地压榨一番,于是东京城的物价飞涨,等到韩世忠强行攻占了淮阳军,将漕运北线截断,东京城的物价再次飞升。
虽然新粮刚收,但东京城的米价,却从去年的六百余文一石,涨到了两贯五百文一石!
有官员再次上奏,请停“花石纲”,赵官家实在舍不得,于是下旨,“花石纲”暂且减半。
又有官员奏请宫中用度削减,赵官家留中不发,没几天这官员就被弹劾,接着迅速贬官去了荆湖南路。
这一下顿时惹得东京城许多官员联名上奏,要求削减宫中用度,见风使舵的李邦彦,也跟着奏请。
赵官家被逼无奈,发内藏库三十万钱,送到了大名府前线,同时要求刘光世尽快出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