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七月夏季.盛安。
孝德太后六十大寿,举国同庆,各国来贺。
贺兰尚书府。
十五的清晨一早,各院女眷早早来到明镜台请安。
老太君今年九十有三,精神还算不错,身子骨也还算硬朗。
看着出落的气宇轩昂,亭亭玉立的孙子孙女们,老太君十分欣慰。
如今贺兰家人口鼎盛,孙儿官职不低,他日自己入了黄泉,也算对列祖列宗有个交代了。
想着,她看向人群中最不冒尖的存在,笑着招手:“意儿,快过来。”
贺兰知意听到声音笑着走过去。
旁边一个五官端正秀气,穿着浅粉色罗裙的姑娘撇撇嘴:“曾祖母还真是偏心呢!回回都只要妹妹一个,书儿也想坐坐您的软塌呀!”
“你这皮猴,坐的少了?”老太君握着贺兰知意的手,脸上闪过一丝不耐,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
贺兰知意看了她一眼,挑衅的勾了勾唇。
说话的人正是贺兰书宁,今年十六岁,已经及笄一年,正是议亲的大好时候。
嫡长女已经定了太子太傅的儿子穆清轩,明年春天就要成亲了。
虽然现在老爹已经坐到了从二品吏部尚书的位置,可是却不打算把女儿高嫁。
采用低娶低嫁的方式,既不会被人说什么攀龙附凤,也不用担心女儿高嫁被人欺负,
尽管以他现在位份,不会有人敢随便欺负他女儿了。
而这二姐心高气傲,去年就和二皇子暗生情愫了,只是奈何父亲不知道,最近和罗御史走到一起想要谈论婚事,所以她急了。
见她当着众人的面还想说什么,贺兰知意捏着帕子捂着唇咳嗽起来。
听到她压抑的咳嗽,老太君的面上全是担忧,也不去管那不成器的曾孙女了,半搂着贺兰知意给她顺气。
吴管事已经急忙端着碗过来了:“梨汤来了,三小姐快喝些润润嗓子。”
“可见怜的,意儿这身子骨……”施静萱也用帕子捂着嘴有些担忧。
梁青芙已经围在女儿身边,满眼心疼的看着她喝梨汤。
老爷身在吏部,又不愿与人同流合污,所以自然碍了不少人的眼。
四年前,有人给老爷下毒,意儿又替她爹爹挡了一劫,因为当初中毒太深伤及肺腑,所以身子骨一直都不好,整个人虚弱消瘦的厉害。
而贺兰知意低头喝着梨汤,心虚的不敢看人,光想着让二姐闭嘴了,忘记身边人会有多担心了。
从明镜台出来,梁青芙亲自把贺兰知意送到她居住的幽梦居才离开。
“小姐,起风了,回房歇息吧。”春天拿着披风给她披上担忧的说道。
幽梦居不小,花园假山小凉亭应有尽有,所以这会儿子风也挺大。
“嗯,不用守着,有事我会拉铃铛的。”贺兰知意点点头走过鲜花盛开的小花园进入房间。
春天和乐双并没有进去,关上房门就在门外守着。
门一关上,贺兰知意叹了口气,她拿下披风坐回椅子上,哪还有刚才的半分虚弱。
就在这时,她床后传来轻轻异响,她也不意外的抬头看去,只见一个面容俊美的男子从她的床后走了出来。
男子剑眉星目,生的俊美夺目,嘴角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容,气质高雅,宛如谪仙。
“看你愁眉苦脸,是又做了什么亏心事吗?”男子瞧了她一眼,自顾的坐到桌子上倒茶来喝。
贺兰知意看着茶杯没有说话。
自从十年前,她拜师学武,从冀川来到盛安之后才对这个社会了解的更多。
她身处的国家叫陵乐国,与大威、隋金、南恩四国鼎立,相互牵制。
其中,陵乐的兵力财力排在四国之末。
除了这四大国,还有无数的小国,有些是四大国的附属国,有些是在夹缝中艰难求生的。
陵乐的风气不算太严苛,至少女子可以随意上街行走,可以与心仪之人相互表白,十八九岁才结婚是常见的。
而且朝廷支持丧夫或是无措和离的女子再嫁。
总的来说,女孩子还是比较自由的。
但是封建社会就是封建社会,女子名声大过天,尤其是这种官家的深闺女子。
一个人不好牵连全家,要么出家要么死。
其实当初她有试探性的,和爹娘提过自己想习武的事情,但是她娘吓的脸都白了。
只说一句女子无才便是德,千万别去沾染那些不好的东西。
而她爹虽然没有反驳,但是也不赞同的。
所以她也没敢告诉他们,在他们离开的当天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师父……
可是在深宅大院关了好几个月的她,却又舍不得外面那片自由宽广的天空了……
师父理解她,也不想让她为难,所以这么多年来一直在背后默默付出,暗地里教她习武教她医术。
四年前,她爹那杯毒酒很难躲掉,是前尚书下的。
因为有把握,所以她自己当了肉盾喝下毒酒。
当时师父就给她解了毒,但是也气坏了,给她吃了一种名叫寻华,让人看起来气血不足的药,叫她趁机当个病美人。
实际上,她现在是狂吃不胖,身体壮的跟牛一样,可是每次大夫把脉都说她身体不好,需要静养。
所以这些年她就被养在深闺,成为了贺兰府最弱小,最没存在感的人。
当然了,爹娘那边,和曾祖母那里平常都记挂着,越发端庄严谨的掌家夫人,有什么也没忘了她。
后来,她才知道师父这么做是为了方便带她出去,自己需要静养平时就很少有人来打扰她。
再来一个体型和她差不多的易容成她往床上一躺,就可以出去浪了。
在师父带着她从深宅大院离开去往师门的路上,她终于体会到了真正的自由。
那天离开贺兰府,她易容成普通女孩的模样,在郊外路上尽情的纵马狂奔,一回头是师父慈爱柔和的看着她。
而面前这个年轻男子,就是她的师兄,凌叙白。
凌和陵同音,乃是国姓,而凌叙白乃是当朝太子!
虽然是师兄妹,但是师父却不是同一个,凌叙白的师父是她师父的师兄。
想着,她说道:“亏心事是没做,糟心事干了不少。”
说着,她直接趴在桌子上。
凌叙白淡笑一下:“明日宴会,各国使臣也会为挑选联姻对象做准备,太后吩咐了各家嫡庶女都要到场,你要去吗?”
“去啊!反正整个盛安都知道我曾经中毒太深伤及肺腑,怎么也指不到我头上啊!就我这弱如扶柳的身子,皇上都要怕我死在路上吧?”贺兰知意耸耸肩。
她当然要去啊!每次这种宴会好多平时藏在深闺的漂亮小姐都会出现。
难得能见到那么多美人,她怎么能错过啊!
凌叙白一下子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顿时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她一眼:“澜香楼那么多女子还不够你看吗?”
也不知道什么毛病,明明自己就是个漂亮姑娘,却老是喜欢看人家姑娘。
上次为了救右相家的小姐,险些就暴露了自己,上上次为了见到扬州刺史的女儿差点被人射成筛子!
此类情况数不胜数,他就没见过这么色令智昏的人,尤其还是个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