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得及深想,原本晴朗的天突然变得阴沉起来。
无云的天空积起厚重云层。
一阵大风骤起,带着刺骨的寒意,沙石翻滚,凛冽成了一片混沌。
接着,一道耀眼的惊雷划破长空,如同怒龙般直扑而下,伴随着炫目的电光,“咣”地一声砸在了地上。
周围一阵混乱,目击者们惊呼着仓皇躲避逃离。
说来也怪,晴天降下霹雳,一击之后,风消云散,大太阳又出现了,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酒店的门童及工作人员上前查看,不禁叫喊起来:“快!快打120!快!”
有几个胆子大的客人也凑过来,大声叫嚷:“啊!死人啦!”
那道惊雷,精准无误地击中了许道人。
众人前来的时候,他已经轰然倒地,双目圆睁,生机全无。
易舟也遭波及,与他相握的手掌变得焦黑,仿佛被烈焰焚烧过一般。
幸运的是,除了跟许道人握手的易舟之外,其他人跟他们尚有距离,也没有身体接触,都安然无恙。
场面相当混乱,周围很快拉起了警戒线。
救护车和警车相继而来,易舟等人在警员的陪同下,前去了医院。
许道人被判定当场死亡。整个人已经焦糊缩水,几乎没有抢救的必要。
整个下午,易舟四人都被这突来的天灾卷着,在医院和警局来回颠簸。
雷刚下来的时候,易舟感觉到自己的手经脉断了。但救护车来的时候,他的自愈已经将受损的部位修复了,只有掌心还遗落着些许许道人焦黑的身体组织。
这事儿发生在大白天,有监控,来往也有很多人见证,警方就只是问问话,根本无法追究他们的责任。这种离谱的事只能定性为天灾和意外。
但易舟不这么想。
类似的情况,他经历过一回了。
上一次,是在津心医院,杜鹃向易舟讲了她和李响的事情,正准备说更关键的内容的时候,惊雷也是从天而降,直接将她劈死了。
那道雷,同样精准而威猛。
当时,易舟惨遭波及,整个人被劈成焦炭,他差点以为自己要交代在那里。
但是后来,易舟知道,那惊雷是吴柏树的手笔。
这一次,易舟并不认为此事跟吴柏树有关。
首先,他回来的时间提前很多,目前的吴柏树,应该还处在“逐渐虚弱”的状态下,静等易舟接近他。
他没有理由把手伸到津心医院外面去。
其次,单从两道雷的力量上来感受,许道人中的这一道雷,较之吴柏树的力量弱了很多很多。
带走一个能力不怎么深厚的本能力者是绰绰有余,但却没怎么伤到易舟。
易舟感觉,这一次的雷,更像是一种“警告”。
这是一个信号,一个比战书更加直接的信号。
但它想提醒易舟什么,加快进度?还是别耍花招?
甚至深入一点说,下战书的,跟劈惊雷的是不是一伙人,还尚未可知。
不论怎么样,易舟清楚的知道,他需要尽快入院了。
在外面越久,他身边的人可能就越不安全。
进津心医院,一个是要继续去做他的未尽之事,再一个也可以凭借选人的理由,往“血腥玛丽”这条线上靠靠。
更重要的是,某种意义上,进津心医院算是一个安全机制。
毕竟,这么多年,津心医院始终是各方势力啃不下的一块硬骨头,没有哪里比津心医院更适合藏身。
这一天忙忙叨叨就过去了,剩下的时间,易舟跟阿国和马铁锤把事情交代了一下。让阿国提前疏通跟护工郭向明的关系。
次日,拒绝了想要陪他入院的阿国和马铁锤,易舟单枪匹马来到了津心医院。
重回津心医院,易舟整个人的状态已是完全不同。
一切流程他走的轻车熟路。
心中还隐隐的多了些许兴奋,那些曾经与他并肩或是对立的人都被收纳在这两栋大楼之中。
这一次,他与他们的关系,会有改变吗?
他很期待。
“说说吧,易先生。”李响斜眼往病例上看了一眼,如同在确认什么,然后拿起一支笔百无聊赖地在指间转动着。
“从哪儿开始说起?”
“从您为什么自发地想要来津心医院说起。”李响医生公式化地笑了笑。
易舟也笑了。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因为我觉得自己最近不太正常。”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观察着李响的细微表情。
只见李响镜片后面,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情绪。
“易先生来津心医院之前,有没有去过普通医院进行检查,是否对自己的精神状态有所了解?”
李响像上一次一样,把声音放的很轻。
易舟有点佩服了,这一套话术,李响不知道对自己说过多少次了,竟然还能脸不红心不跳的重复一遍。
“当然,从街道诊所到三甲医院,我都去过。”
李响放下笔,眼睛盯在自己给易舟做的记录上,脸上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是这样的易先生,我认为您可能达不到津心的入院标准。”李响推了推框架眼镜。
易舟“嚯”一下站起身来,他一巴掌拍在那些爬虫一样的文字上。
李响眯起眼睛,身子微微向后一靠。
他看着易舟,似乎在等易舟开口。
“李响,我实在懒得陪你演了。我们这出破烂的初诊戏码,该结束了。”
“你跟我说,期待我能活着到你眼前,你还说,这一次跟以往的每一次都不一样,没准我们真的能有所突破。”易舟掏了掏自己的耳朵,似笑非笑。
“我已经如你所说,活着站到了你的面前,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在跟我聊这种陈谷子烂芝麻的台词,不是应该‘突破’一下吗?”
李响怔了一下,然后扶住自己的额头,边笑边摇头。
过了好一会,他似乎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
他取下眼镜,按压了一下睛明穴,再睁眼时,那双眼睛看起来非常的不一样了。
那双高度近视的眸子里,似是有火在烧。
李响,这个情绪从来不外放,向来让人看不分明的男人,头一次如此完整、毫不避讳地将自己的情绪通过眼睛展现给易舟。
“说真的易舟,我本来以为,我可能再也见不到你了,或者准确的说,是从2005年给我打来电话的那个你。没想到,你真的成功了。”
“好久不见,易舟。”
李响嘴巴一扬,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