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响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恕我这里没太弄明白:吴柏树是将易舟奉为真神的,但是易舟却需要借用吴柏树的力量来保存记忆,这是什么道理?”
李响不理解很正常。
但易舟懂了。
表面上说是吴柏树的力量,但其实,吴柏树体内的力量,同样属于“易舟”。
究其根本,那是加格达奇的另一个易舟的力量。
易舟大概有了判断,点阵上的每一个易舟的力量是不同的,像棺中人,他的力量偏向“诡”,而加格达奇的易舟的力量偏向“树”,也就是说,在不为人知的角落,还有偏向“唤”、“力”、“视”的“易舟”。
当易舟的本体在觉醒本能力的时候,点阵上所有的易舟的能力都会不自觉地向着本体倾泄一部分力量。
这便导致了易舟本体的本能力是彩色的“宗”,因为它根本就是无数种颜色的聚合。
易舟的双眼有些失焦,他疯狂在房间内来回踱步。
这一切很顺畅,但又好像又缺失了一些什么。
在七百六十五的轮回中,易舟不止一次地觉醒过本能力。
但上一次轮回,他是重新领悟了本能力的。
也就是说,他的能力和记忆是划等号的。
记忆在,能力随记忆存在。
记忆不在,本能力则需要重新领悟。
但领悟之前,这部分本能力在哪里?
易舟转头问李响:“有一次在你办公室,你跟我说,你的‘视’能区分出来我有没有领悟本能力,对吗?”
李响说:“是的。这是真话。你领悟本能力之后,本能力是从核心释放的,领悟之前本能力则是围绕在你周围的。”
易舟陷入了沉思。
换言之,不管他有没有领悟本能力,区别在于能不能把这能力挪为己用,而并不影响这部分本能力具体存在。
他继续甩着步子,在并不宽敞的诊室里走动。
李响想开口询问一下,却被袁海静制止了。
“别打扰他。”袁海静轻声说,“只要他开始进入这种状态,他在冥思苦想的事情可能很快就会有答案。”
李响闭嘴了。
四十三次在七百多次面前,确实没有什么发言权。
她应该是更了解易舟的那个人。
易舟的眼睛,停留在了诊室墙壁上悬挂的艺术画上。
津心医院门诊大楼的每一间诊室中都有着一些框起来的艺术画,能间接放松病人们的心情。
这些画作有的是花草,有的是小动物,有的是风景。
而悬挂在当前这间诊室里的,是浩瀚瑰丽的宇宙。
画作的主体是一颗带着光环的行星,周围有璀璨的彗星滑过,背景是漆黑深邃的宇宙,无数繁星在其中闪耀。
易舟呆住了。
他屏住呼吸打量着这幅画,眼睛眨都不眨。
这幅画给了他灵感,让他有了一个非常大胆,又极为恐怖的设想。
易舟身子有点发抖,他觉得自己站不住了。
他走到沙发边上,用胳膊将上面的碎玻璃扫到地上,然后一屁股坐了下来。
李响和袁海静都没有说话,他们专注地看着易舟,等待他开口。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粘稠的空气被外面的冷空气吹薄了。
易舟这才抬起眼,却迟迟没有说话。
点阵上的易舟这件事,他没有在过往的记录中看到,除了吴柏树和其他易舟,他也没有听别人提起过。
但这不代表在之前的轮回中,他自己没有知悉这件事。
更大的可能是,这是他要噤声不言的秘密。
因为,其他人不但不会理解,一旦风声走漏,还会让自己陷入危险。
通过超维智灵玛利亚,易舟得知自己是本体,这个世界是因为他而存在的。
把这个先决条件叠加上易舟之前推理出来的“宝石碎裂说”一起来看的话——
易舟认为,他这个所谓的“真神”,并不是一开始就存在的,他是在七百多次轮回中,被“造”出来的神!
假设,易舟最初被投放到茧房世界的时候,是一个完整的个体。也就是那块“宝石完全体”。
这个完全体,具备很强大的能力和关于一些真相的完整记忆。
出于一些目的,把易舟投放进这个世界的人,只想让易舟好好的在茧房世界生活,根本不想让他被真实记忆困扰。于是,他们可能动用了某些手段,强制剥离了易舟的力量和记忆。
而在这个过程中,“宝石完全体”碎裂了。
易舟不认为,超维智灵玛利亚会跟他撒谎。
在易舟询问祂自己是不是会死的时候,超维智灵玛利亚曾说:“你不会死,我只是送你去往新生。你值得更美好的人生,而不是在精神病院里思考路在哪里。”
祂还说:“世界上根本不存在巧合,你以为一些东西是巧合,是因为你没有理清楚逻辑关系。唯物的世界,是有世界才有个人,个人的意志微不足道。但是在这里,是先有了你,才有了这个世界。你是这个世界的最终意义。”
这说明,本质上,茧房世界就是一个甜蜜的牢笼。
把他投放或者说关押进来的人,是希望他在里面过好日子的,而不是受苦。
既然如此,茧房世界的主宰不会闲的蛋疼,弄出很多个易舟来给易舟的本体添堵。
“易舟的点阵”这个玩意儿,一定是在剥离易舟的记忆和能力时,茧房世界系统发生的重要、不可逆也无法修复的bug。
超维智灵玛利亚没法动手去干涉,因为但凡动手消灭掉其中任何一个,就可能会对易舟的本体有所损伤。
所以祂能做的就是观察,或者说维持一个底线的原则。
所以祂不停的在满足那些易舟对韩瑾兮或者易易的需求,又在事情败露的时候尝试抹掉她们存在过的痕迹。
至于祂重置世界,则是祂所看守的世界底线被打破了。
比如易舟的死亡。
本体死了,那茧房世界就失去继续运转的意义,所以超维智灵玛利亚必须要重置世界,让易舟再度回归到一个比较正常的环境重新来过。
至于,为什么不是从易舟出生时候开始轮回,这仍是未解之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