槿汐道:“我知道的,不过你放心,一般也没有人敢克扣太妃。”
两个人的声音低了下去,不知道在干什么。
绣夏在这边急的不行,十分好奇。
突然她听到槿汐说道:“这太贵重了,你快收回去吧。这个我可不能收。”
“是我在宫外的时候看到的,觉得很是适合你,虽然你跟着太妃,但到底年纪还轻,这些鲜艳的花样是可以簪在头上的。”
苏培盛的声音里带着一点点着急,和几分隐忍的深情。
绣夏感觉自己的胸口像遭了一记重锤一样。
原来苏培盛拒绝她,竟是因为心里有人了。
原来根本就不是因为他担心耽误谁。
他心中的女子是谁?
绣夏迫切的想要知道。
“既然你这样说,那我就收下了。”
那边又沉默了一会儿,槿汐说道:“我看你这件衣服腰身有些松了,我给你改一改吧。”
“好。”
绣夏小心翼翼的往声音传来的那个地方去。
她小步小步的挪着,然后小心翼翼的探出了头。
只见一个穿着朴素的圆脸宫女,眉眼弯弯,正坐着给苏培盛的衣服重新缝边。
苏培盛专注的看着这个宫女,那眼神是绣夏从来不曾看过的。
绣夏回想了一下,她只在皇上和皇后娘娘刚成亲的时候,在皇上的眼中看到过这样的情绪。
绣夏一下子就明白了。
苏公公心里有人了,就是这个叫做槿汐的宫女。
绣夏匆匆离开了。
因为她觉得她再不离开,就要哭出来了。
其实一开始皇后娘娘问起她的时候,她说了苏培盛的名字,也没有想这么多。
但是越说越觉得苏培盛此人十分好,便越想要和苏培盛能够一生一世。
结果她的那些想法还没有实现一点,就再也不成了。
绣夏一边胡乱走着,心里觉得槿汐这个名字似曾相识。
突然,她被狠狠撞倒了。
绣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摔的巨痛。
她抬眼看去,竟是华妃身边的兰心。
她再仔细一看,只见这是华妃的轿辇。
“奴婢见过华妃娘娘。”
佟佳婉清看到皇后身边的人冲撞了自己,精神一振。
可算是让她找到一点发泄的地方。
皇后那个老妇,自从在围场失踪了一圈之后,皇上就十分心疼她。
如今更是三天两头的就往景仁宫跑,往她翊坤宫来的时间自然也就少了。
想来皇后的目的是达到了,说不定那次失踪就是她自己一手导演的。
她以为皇后只会在上头坐着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呢,没想到私下竟也会如此使用争宠的手段。
苦肉计当真是好用,也当真是对自己狠得下心呢。
佟佳婉清对兰心使了个眼色,兰心立马上前一步,“大胆!冲撞了华妃娘娘,还不谢罪。”
绣夏道:“奴婢方才一时不小心,撞到了兰心姑娘,让娘娘停在了这里,实在是奴婢的错处。”
“你跟着皇后娘娘也有十几年的时间了,规矩竟然学成这般,想来是皇后娘娘太久没有惩治你们这帮奴才,本宫今日就代皇后娘娘好好教训你一下。”
“兰心,掌嘴。”
兰心早就是佟佳婉清的狗了,听到佟佳婉清说要教训皇后娘娘身边的人,也一点都不迟疑,上去就是一个耳光。
绣夏的脸被打得一歪。
兰心几个耳光下去,绣夏的脸就肿了。
佟佳婉清在轿子上笑的十分畅快。
最近,弘晖要娶那个准噶尔公主,也就证明了皇上对她的看重,皇后可因此太得意了。
她就想要打压一下皇后嚣张的气焰。
佟佳婉清在这里看了好一会儿,见绣夏一副丢了魂的样子也不求饶反抗,心里又觉得没趣了,便又带着人走了。
不过临走前,她叫绣夏在这里好好跪着反思。
-----------------
剪秋给绣夏安排了个送年节礼的活计,却迟迟不见她回来。
她问了同去的太监,他们只说绣夏是说自己有事儿,要在那边留一会儿,他们便自己回来了。
剪秋闻言放心了许多。
然而又过了半个时辰,还是不见绣夏的人影,剪秋到底是坐不住了,马上出去找绣夏。
一路找到了西六宫还是不见人,她又返回往这儿走。
碰到一个小宫女,说道:“刚才看到绣夏姑娘冲撞了华妃娘娘的座驾。”
“华妃娘娘掌了绣夏姑娘的嘴,又让她罚跪。”
剪秋闻言脸色大变,连忙到了那小宫女说的地方,可是却没有见到绣夏的人。
她心里想着或许是华妃娘娘罚跪的时间到了,所以她已经自行回去了,便放慢了速度,也没那么着急了。
然而到了景仁宫,还是一无所获。
剪秋生怕佟佳婉清要对绣夏做什么,急忙将绘春和染冬都叫过来,将绣夏不知所踪这件事儿说出来了。
绘春道:“我们应当将此事禀告给皇后娘娘。”
染冬平时虽然是个极有主意的,但是此时也想不出什么其他的办法,她认同绘春的提议。
对方是华妃娘娘,她们几个去要人,那不是太头铁了吗?
这是皇后娘娘说一句话就能问清的事情。
三人正准备去找宜修,就在门口撞见了绣夏。
绣夏的脸上一片红肿,眼眶还有些红,一看那小宫女说的确实不假,绣夏这边的确遇到了天大的委屈。
绘春正要问,绣夏就道:“我没事了,你们不用担心我。”
三个人面面相觑,到底是没有问出口。
“皇后娘娘那里,你们也什么都不要说,免得皇后娘娘为我担心。”
绘春道:“你这脸……”
“剪秋,你接下来几日也不要给我安排去娘娘跟前的活吧,就说我的心情还没有恢复过来。”
剪秋点了点头。
-----------------
第二日给宜修请安以后,籍籍无名的商答应走的慢了一点。
绣夏从景仁宫中出来,商雁回顿住了脚步。
“绣夏姑娘。”
商雁回的眉眼弯弯,表情里还有几分关切之色。
“秋夏姑娘,你的脸可是好了一些了。”
绣夏说道:“劳烦小主关心,已经是好了。”
商雁回仔细看了一眼,“的确是看不见痕迹了,不过你今日若是脸庞还疼的话,就继续用温热的鸡蛋滚一滚。”
“昨日多谢你了。”
绣夏想到了昨日的事情。
当时她在那里罚跪,身子摇摇晃晃的,已经跪不住了,因为天太冷了,地上还有雪,很快她的身体就疼了起来。
华妃那边派了个小宫女看着她,她也不敢乱动。
这时候,商雁回来了,她对那个小宫女说:“绣夏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若是她出事了,只怕你在皇后娘娘那里也吃不了兜着走。”
“而华妃娘娘又怎么可能保住你一个小宫女的命呢?”
“你若是让绣夏姑娘离开,这件事必然不会有第四个人知道。”
商雁回说的在理,小宫女也不是傻子,不想成为皇后和华妃斗争的炮灰,加上她并不算是华妃的亲信,所以便任由她们两个走了。
绣夏此时已经从为苏培盛伤心的情绪里回过神来了。
想到自己被佟佳婉清的人欺辱,觉得这巴掌也是扇到了景仁宫。
她又替自己委屈,又替皇后委屈。
商雁回便劝说:“如今皇后娘娘与华妃娘娘已经是水火不容的关系,你若是将你今日的遭遇跟皇后娘娘说了,她虽然会为了你做主,但是万一皇后娘娘另有打算,岂不是打乱了她的计划?”
绣夏听商雁回这样说,也觉得十分有道理。
“多谢小主提醒,奴婢自然会为了皇后娘娘考虑。”
商雁回叹了口气,“我虽然没有总是往皇后娘娘身边去,但也知道你们几个对皇后娘娘是极为忠心,平日里行事也十分稳重的。”
“绣夏姑娘必然不可能去冲撞华妃,想来是姑娘遇到了什么事情,一时心情不好,所以才不小心碰见了。”
绣夏突然感觉鼻子有点酸。
“小主竟然什么都看出来了。”
她对商雁回有了一点好感。
绣夏知道商雁回曾经是耿柔小厨房里的厨娘,被皇上宠爱后给了个格格的名分,入宫之后不过是个最末等的答应。
入宫之后,她很是安分,这都几年了,也没听说商雁回和谁走的近或者和谁走的远。
她除了偶尔去耿柔那里坐着,也不去别的地方,更不与其他妃嫔相交。
看起来就很是安分。
宜修曾评价过商雁回,说她“身不由己,只想安分度日”。
但是今日绣夏却发现了她的另一面,就是善良机敏,对她多了几分好感。
此时她说进了自己的心里,她更是觉得遇到了知己一样。
商雁回道:“你心里的苦都写在脸上了,我又如何看不出来?”
“再者说这后宫里都是苦命的女子,遇到个把糟心事儿也是正正常的。”
绣夏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不过很快她又因为脸上的红肿而苦恼,“小主,您说最好别让皇后娘娘知道,可是奴婢顶着这样一张脸,皇后娘娘必然能看出来。”
商雁回煮了两颗鸡蛋,剥了壳让她在脸上滚一滚,这才消了肿。
绣夏就这样,对这个小主有一些好感了,所以今日才特意来道谢。
商雁回却说:“绣夏姑娘不必谢我,我这是应该做的。”
绣夏心中对她更是感激。
-----------------
这件事告一段落以后,两位公主的亲事也尘埃落定了。
原本这些王爷和阿哥娶福晋,是不用合八字的,只需要挑选一个黄道吉日办事即可。
但是两位公主身份非凡,所以,钦天监那边为他们合了八字,挑选成亲的黄道吉日。
两位公主名义上虽然是大阿哥和恂亲王的侧福晋,但是一切婚礼的规格都按照福晋的来办。
准噶尔的使团本来想着留在京城中参加两位公主的婚礼,没想到钦天监算出来的日子都在明年年后了,他们急着回准噶尔,便要提前离开了。
-----------------
离开的前夜,噶尔丹策零找到了博洛托克。
“妹妹,如今你就要嫁给大清的大阿哥了,以后故土想必你是再也回不来了。”
此话一出,博洛托克眼眶就红了。
她虽然和弘晖达成了协议,但就算是弘晖成全了她和葛登丹衷,她也无法回去准噶尔了。
和哥哥这一别,或许就是永别了。
噶尔丹策零继续说:“但是,哥哥会想办法早日攻入大清,这样我们兄妹两个就能团聚了。”
博洛托克本来还有几分离别的伤感,听到噶尔丹策零这样说,立马瞪大了眼睛。
“哥哥,你在说什么呀?”
“你若是攻打进了大清,只怕首当其冲死的就是我这个妹妹,又谈何今后相见呢?”
博洛托克与噶尔丹策零的兄妹感情很好,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能从噶尔丹策零的口中,听到这么残忍的话。
然而噶尔丹策零却道:“放心,就算是为兄攻打了大清,也一定会想尽办法保住妹妹的命。”
“你是我唯一的妹妹,我怎么会舍得你去死呢?所以我在攻打之前我就会想办法把你接回准噶尔。”
他拍了拍博洛托克的肩膀。
“妹妹,你要等我。”
博洛托克心里想,或许是自己误会哥哥了。
他没想要自己做两国交战的牺牲品。
结果噶尔丹策零下一句就说:“我会记得你对我登上王位的贡献。”
博洛托克听到他这样说,突然不想继续与他说下去了。
她突然想到了自己当初想让阿依慕和亲的时候,她的阿娘说的话。
阿娘口口声声说这是她作为公主的责任,但是或许阿娘心中也在想,她若是能来大清和亲,只怕噶尔丹策零将来能够更顺利的继位吧。
博洛托克没有再说话。
噶尔丹策零只以为她这是女儿家离别的伤感。
博洛托克与噶尔丹策零的兄妹感情很好,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能从噶尔丹策零的口中,听到这么残忍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