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大脑放空,欧阳项进入了前所未有的专注。
他的行动也脱离了限制,达到了一种鼎盛状态,身体一时间忘记了肌肉的疲惫。
公子哥在竞技场上穿梭自如,连续的折返滚动朝张豪逼近,身影迅如脱兔。
他的对手张豪却陷入了尴尬。
因为张豪预料到,欧阳项最后几乎舍弃了防御的攻击必然会让这场较量分出一个胜负。
而他之前的战术便是将时间耗光,直到平手。
如此一来,张豪则反而成为了被动的那方。他不得不也进行同等程度,甚至更快的机动来躲避欧阳项的舍命追击。
你追我赶中,张豪错过了数次结束比赛的机会。而越是错过,他的心里越是矛盾。
最后,受于空间有限,张豪被逼入了角落无法行动。
而欧阳项的下一步棋则可能会将他至于三面受敌的风险。
不过在这之前,张豪还有两秒钟的时间可以反击。欧阳项一定会走那一步,只要预判射击……
他没有,于是错过了。
决胜就在下一刻,张豪端起枪口指着自己正前方,同时仔细留意左右两侧可能的威胁。
欧阳项可以选择从这三个方向进攻,而障碍的随机出现绝对会影响结果。
左侧的一个障碍动了,右边!
张豪将枪口转向左侧。
欧阳项的身影从右边露了出来。他满脸通红,满头大汗,为了最后的攻击耗尽了全部体力;
而为了提速,冲出来的身体大角度的倾斜着,几乎快与地面平行;
且双手死死握着枪把,想必是提前就做好了射击准备。
随着那身形滑动,枪口也对准了张豪。
就这样吧。那一刻,张豪想,这是自己能促成的最‘好’的结果了。他只求欧阳项千万别射歪。
可欧阳项还是射歪了。
不过不是因为准度不够,而是因为他的唯一支撑腿突然绊到了恰好升起障碍上,导致身体顿时失去了动力,急速下降,而枪口也自然的向上摆动,导致三发子弹全部落空。
啊,该死。张豪故作用力调回枪口,又调整一番;而欧阳项也终于将枪口再次对准了张豪。
那一瞬间,两人都没有犹豫,而是第一时间扣动了扳机。
火焰同时从两人的枪管冒出,而在之后持续了几秒钟的僵硬中,倒计时结束,胜负已分。
没有平手。
欧阳项的子弹击中了张豪的胸口,而张豪的子弹则错过了欧阳项,不过射在地板缓压材料上的位置几乎近就在后者膝盖边。
“我赢了?”愣了半晌,胜者才反应过来。不过他的声音中没有太多兴奋,更多的是惊讶和一种微弱的惊魂未定。
“你赢了,欧阳项。我输了。”张豪坦诚的说。
“我赢了?”仍很惊讶。
欧阳项坐起来,看了看自己的武器,接着大笑几声。“哈哈。是你输了,转校生,你要离香奈儿远远的!”
张豪无语的想笑,不知该评价这位公子哥多情还是执拗。他转过身,隐藏自己的表情,看着四周的缓压墙壁缓缓收进地下卡槽内。
终于结束了,他想,也许自己当初就不该接下这任务。
除了机械联动的声响,耳边突然又传来了其他人的声音。
不是欧阳项的,而是另一个陌生男人的。
张豪摘下头盔,甩了甩捂在头上的汗液。
声音更清晰了。
“喂,站住,女士,姑娘——”
而这时,身后的欧阳项突然大喊起来。“该死的转校生!”
张豪侧过头,后者单膝跪地,试图站起来,而当那张脸正对自己时,他看到了愤怒。
欧阳项涨红了脸,眼睛瞪得圆圆的,巴不得吃掉张豪。“你他妈故意射偏的,对不对?”
张豪险些色变,他发现了。
怎么发现的?为什么会发现?自己伪装的有那么差吗!
“那么近的距离怎么可能射不中!还有这惊险的比分……你他娘故意输给我的?!”欧阳项的愤怒变成了吃惊,接着又在两者之间切换。
不知何故,公子哥开始猜疑起来,而这猜疑就像病毒一样不断蔓延。
不好。
张豪赶紧又转过头,不敢正视对方,他知道自己骗人的伎俩可不怎样。
“你在开玩笑吗,公子哥,我就是输了啊!”
怎么想都觉得这解释完全没说服力,但张豪一时又找不到……
远处的大门突然被推开了,一个略显急匆匆的影子冲进了房间,逐渐走进光亮中。
一双白色的运动鞋,黑色长袜,校服格子裙,短袖上衣,蝴蝶结,紧绷的红润嘴唇,一头红色长发……
香奈儿!
还没等那张的面孔完全露出,张豪就辨认出了对方,露出了比被欧阳项察觉到他的伎俩后还要吃惊的表情。
她怎么会……
少女径直朝他们走来,看到张豪,脚步突然放慢了;
脸上的表情由一开始的有些担忧,到不解,又到愠怒。香奈儿双手环抱在胸前,正准备大放厥词。
但突然,张豪身后传来了一声叫喊,充满了怒火和不甘。
是欧阳项,他还不知道香奈儿已经……
“欧——”张豪刚侧过头,想提醒公子哥有谁来了,但眼睛一看到后面正对着自己的枪口,顿时大惊失色。
欧阳项你想干什么!脑海中一时间只闪过这一声惊叹。
“你他妈敢耍我!”
如果欧阳项第一时间看到了香奈儿,他肯定不会做出接下来冲动的举动。
但此时公子哥的双眼已经被怒火遮蔽,眼里只有张豪的背影。
那背影高傲孤立,不可一世,似乎站在那里就是要嘲讽他。
假赛,被人玩弄,操控比分,欧阳项哪里受得了这种耻辱。
他怒由心生,而且本身就压抑着冲动,一瞬间就控制不住自己了。
所以他举起枪口,对着张豪的背影——可能只犹豫了零点几秒,就扣动了扳机。
这是欧阳项这辈子做过的最让自己后悔的事。
但冲动这个东西的定义,就是将人从时间线中剥离出来,只置于一个处在当时的狭隘空间中,无法自拔。
对张豪来说,他只恨时间太短,一切发生的太过仓促,以致没能来得及控制住身体的本能,挡住那颗子弹。
他闪躲了,即使头脑中设想过这颗子弹有可能击中战斗服,而不是脖颈或者后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