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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张景川想说的并非是取消农税一事。

经过太子这么一打岔,气氛瞬间尬住了。

张景川只是想说云国的百姓过得比较贫苦,只不过张景之会错了意。

此刻,父皇问了这件事,说吧不好,不说的话更不好了,这是属于欺君了。

张景川面露为难之色地看向张景之,眼中的神色却是在表达一种意思,你说吧。

皇帝只看两人神色,便心知这其中必有事,眼角朝萧洪使了个眼色。

萧洪会意,将御书房中的小太监全部赶了出去,自己则是守在了门口。

事已至此,张景之心中叹了口气,江河啊江河,包不住了,你既然想让父皇知道此事,但是父皇事后要收拾你,可不关本宫的事了。

皇帝也不着急,坐在案牍后,眯着眼静静地等着两人开口。

张景之从墩椅上站起,郑重其事地朝皇帝拜了一拜,才开口道。

“父皇,请您赎罪,这事说起来有些不可思议。”

皇帝只是轻轻颔首,口里道。

“说吧。”

开弓已无回头箭,当下,张景之不再犹豫,将取消农税一事,完完本本的讲了一遍。

张景之讲完后,低垂着头,准备承受父皇的怒火。

出乎意料的是,皇帝却坐在案牍后,毫无表示,依旧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眯着双眸,只不过眸中不断闪过的精光,预示着他的内心并不是像他脸上的表情那般平静。

皇帝在听到这样的想法第一反应就是震惊。

真是胆大包天啊,取消农税确实可以让那些底层的百姓多吃上一口粮食,可取消了农税,让那些士绅去交税,他们会愿意吗?

他们不交税,难道要朝廷强行征税?到那时,就不是收税的问题了。

这些人,宁可把交税的钱拿着去造反,都不会老老实实地交税给朝廷。

御书房寂然无声。

良久后,皇帝才缓缓开口,声音中听不出喜怒。

“这又是江河想出来的?”

张景之微微抬眸,老实的说道。

“是。”事到如今,张景之只有老实的承认,没有别的办法:“可是,父皇......”

皇帝挥手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

“此事,不准外传。”皇帝淡淡的说道,声音中透露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是。”两人恭敬的说道。

不省心啊,皇帝心中稍感烦躁。

江河这小子整天在琢磨什么,东一锄头西一棒子的,这银票的事还没推行呢,又想着取消农税,就不能先踏踏实实地做完一件事吗?

真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作为皇帝,难道他不知道取消农税让士绅交税的好处嘛,可这事,太难了。

这里面盘根错节,多少年来便是如此,涉及到的利益群体,实在是太大了。

皇帝起身,将案牍上的两个小本本还给了张景川,叮嘱道。

“你这个记录的册子,要保管好了。”

见父皇扯开了话题,张景川笑道:“父皇放心,儿臣这个册子还没人看了去,江河都没看全过。”

皇帝颔首点头,又将目光移到了张景之身上,教训道。

“你是太子,心中要有主见。”

张景川罕见的没有低头应是,反而开口道。

“儿臣知道,当初江河提出这个想法,儿臣就已经将利害关系给他讲了一遍,儿臣以为,这件事虽说对国内百姓无疑是一大幸事,但却很容易引起国内那些士绅大族的逆反。

儿臣观江河不像是随口提起的这件事,而是真的想去做这件事,父皇心中还是有所准备才好。”

皇帝不禁诧异地看向张景之,以前他可没有过这样,说他错了,只会马上低头认错。

这出去了一段日子,跟着江河身边几天,性子却有所改变。

这江河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这样影响着身边的人?

皇帝内心苦笑,看来还得让太子多出去走动走动。

“好了,你们长途跋涉,回去休息吧。”

“儿臣告退。”两人行完礼后,离开了御书房。

萧洪躬身静悄悄地走了进来,站在皇帝的身后。

皇帝开口道:“叫陈飞扬来见朕。”

萧洪又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皇帝重新坐回案牍后,看着放在案牍上的茶壶,唇角不由得勾起一丝笑意。

随手拿起案牍上的奏疏批阅了起来。

一篇奏疏还没看完,萧洪走了进来。

“陛下,陈统领到了。”

“嗯,让他进来吧。”皇帝收起脸上轻松的表情说道。

很快,陈飞扬快步走了进来,拜下。

“臣,参见陛下。”

“嗯,起来吧。”皇帝靠在椅子上道:“将出京后的事讲来。”

“是。”陈飞扬起身后拱手应道。

而后,不带一丝情感地将出京后的所见所闻讲述了一遍。

不同于张景川的讲述那般风趣,却是事无巨漏的讲述得十分清楚。

只不过,陈飞扬的讲述到了张景之出现后便戛然而止。

皇帝闭着双眸淡淡地道:“太子那些日子都在做什么?”

陈飞扬身子一颤,接着将太子那些日子的所作所为说了一遍。

至于江河那天夜里说的那些话,陈飞扬只是稍作犹豫,也讲了出来。

陈飞扬深知自己的主子是谁,他心里只能做到皇帝如果不问,他可以不说。

但现在皇帝问起了这件事,他便不会隐瞒。

这是他所能做到的极限。

皇帝听完后,依旧面无表情,睁开双眸,目似闪电的看着陈飞扬。

陈飞扬中间停顿的那一下,他当然注意到了。

心里头不禁感慨万千,朕的儿子被江河有所影响也就罢了,怎么连朕手底下的人都有这个迹象了?

不过,对于这事,他也没想深究,开口道。

“死士的事,有眉目吗?”

陈飞扬跪倒在地:“臣万死。”

“哼,万死?如果这次不是百司卫去南湖府,是不是要等到死士刺杀到宫中了你们才会发现?”皇帝厉声说道。

陈飞扬顿时冷汗淋漓,匍匐在地,不敢言语。

显然,皇帝对暗羽卫已经很不满了,可是,他能说什么呢?

如果像前朝那般,暗羽卫的暗卫遍布天下,他不相信有人敢这样做。

可当今天子偏偏不喜这样做,这就陷入一个两难的局面了。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种局面也不是他想看到的。

可他作为皇帝的鹰犬,只能按照皇帝的吩咐办事,不能逾越雷池,否则,迎接他的便是灰飞烟灭。

“死士的事还是要继续查下去,多留意一下京都外来人员的动向,必须要暗中行事,多余的事不要去做。”

皇帝思索了良久才开口说道,这也是他现在能想到的补救措施了。

以他的性格,他是不想让暗羽卫大动干戈的,这也是他为什么要说最后一句话。

他担心的是暗羽卫因为查死士这件事,闹得京都满城风雨,这是他不想看到的事情。

而现在重要人证都死了,只剩下一个无关紧要的常乐生,有价值的线索也没有了,只能做出亡羊补牢之事了。

待陈飞扬应下后,皇帝仿佛又想起了什么事一样,顿了顿又道。

“萧伴伴,下个旨意,让各个府县的衙门配合暗羽卫查一下,如果有类似春山村的那种事,严惩不贷。”

皇帝终究还是想到了这件事,这些人嘴里说着满口的仁义道德,背地里却做这般事情。

孰不可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