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已经抵达五里桥时,张七显然有些激动。
管他什么要塞,在自己野战炮的轰击之下没有破不开的,便策马来到了寨前。
这一看顿时有些凝重了。
只见山寨正卡在山道的出口,高约三丈,外墙是石块,里面多半用了夯土,宽约一丈,已经与大明城池相当了。
山寨的南门就卡在山道上,周围墙体都是依山而建,城门向前突出了约莫二十米,形成了外延的瓮城,瓮城比两侧的城墙矮一些,也就意味着就算你突入瓮城也会遭到两侧城墙上弓箭手、火枪兵的打击。
这还不是最关键的,山寨大体是向内凹陷的,而在外瓮城两侧则是两座小山,山顶都是光秃秃的,上面人影晃动,也就是说,山寨、两座小山形成了一个品字形互为依托的牢固结构。
小山之间的距离不过一百米,显然也在箭枝、火铳的打击范围内。
小山上的树木几乎被砍伐光了,只剩下一些低矮的灌木丛和野草,想要从其它地方摸上去几乎不可能,从望远镜里可以看出,两座小山上的防御结构显然不是新建的,而是一早就建好的。
山顶几乎被削平了,设置了矮墙、堑壕,上面还围了一圈棚屋,矮墙处明显见到了火炮。
张七是站在一座较高的山上观望的,仔细观察一番后他不惊反喜。
“你们看,敌人肯定以为这样的五里桥山寨已经是固若金汤了,不过他们显然不知道我军野战炮的射程”
杨阿索问道:“王爷,您的意思是将野战炮搬到这里来?”
张七点点头,“搬上六门来,这里距离正对面的小山约莫一里,另一侧的远一些,但也只有七百米左右,都在我军野战炮的射程里”
“等我们架好火炮后立即对两座小山进行半小时的炮火准备,届时天色肯定暗下来了,步兵立即摸到山上时,然后架起短管火炮队城寨进行轰击,敌人便只有覆亡一途”
张乘龙说道:“如果敌人了打开城寨前来争夺我等这座山又该如何?”
张七笑道:“我倒是愿意沈永忠的大军源源不绝地到来,乘龙,你部就负责在山下道路上修建防御设施”
等他们将六门火炮搬上大山,并在山下修建好防御设施时天色已经暗淡下来了。
“不能歇了,立即开始试炮”
“轰......”
野战炮的咆哮声划破了苍穹,将周围森林里的鸟群也全部惊了出来,远处天空伴着彩霞飞翔的鸟儿也吓得四散奔逃。
清军的这种防御设施对于实心弹来说确实是很难攻破,但对于拥有大量开花弹的明军来说就不值一提了。
清军为了防备敌人偷袭,还在城寨上、小山上插满了火把,顿时成了一个个明显的靶子,而火炮的轰击声、夜色也掩盖了一切,半小时后,两座小山顶上已经是一片狼藉。
就在此时,两个大营的各三百燧发枪兵已经潜行到小山附近,在最后一发炮弹打响后立即向山上爬去!
月上三竿时,两座小山已经被明军占据了!
于是,夹在中间的城寨又成了活靶子,燧发铅弹、短管火炮的实心弹、开花弹、散弹一股脑倾泻到了它的头上!
“轰......”
三门野战炮一字排开,对准远处的城门来了一个齐射,随着喀喇一声,大门应声而倒。
野战炮抵近后又发射了一发散弹,然后郝应锡部就冲了进去。
次日一早,当旭阳的第一抹光芒洒向广南府大地时,张七部已经完全占据了五里桥城寨。
......
被沈永忠视为“固若金汤”的五里桥城寨一个晚上就被攻下,这让包括他在内所有高级军官都是目瞪口呆。
广南府城南城门附近约莫一里地。
沈永忠大营。
众将济济一堂,计有:
沈永忠麾下总兵宋文科;
沈永忠麾下总兵苏云龙;
沈永忠麾下总兵沈彦龙;
耿继茂麾下总兵马九玉;
孙延龄麾下总兵王永年;
广西提督马雄;
其中沈永忠、马雄的直辖人马都在八千左右,其他人所辖人马都在三千人左右,除了马雄,其他人都是汉军旗。
马雄是宁夏人,手下还有该部中一支最为强大的骑兵,三千骑,其中的回人、蒙古人至少一半。
“我们中计了!”
沈永忠今年也才三十多岁,不过很显然,昨晚他一夜未睡,看起来老态龙钟。
不过他的声音依旧洪亮,顿时让在座的重新振奋起来。
“张七那厮已经悄悄来到了这里,眼下他的手下至少有六个大营,加上骑兵,至少有七千人”
众人你看看你我看看我,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两个字。
滑稽。
是的,他们还有三万余人,还都是装备齐全、军饷充足的汉军旗,居然对只有六七千人的明军产生了恐惧。
“公爷!”
沈彦龙是一个彪形大汉,他是来自辽东汉军的二代,他一直掌管着续顺公一系最精锐的乌真超哈部队,昨晚自己强烈要求出战却被沈永忠拦下了,这让他很是郁闷。
“趁着明狗立足未稳,末将愿打前站,掩护兄弟部队夺回五里桥!”
沈永忠向下一一扫去,“你等也是这个看法?”
马雄贵为广西提督,还是这支大军的副手,又掌握着一支精锐骑兵,以及全军的粮草辎重,实际上还兼着监军的职责。
见到其他人都没搭话,只得说道:“公爷,若是在昨晚趁着敌人立足未稳之时拼命反击,未尝没有机会,但眼下,咳咳,说实在的,机会并不大”
说着不顾沈彦龙投过来的一丝不满的眼神,兀自端起了茶杯。
沈永忠点点头,“昨日之战,敌人炮火实在太过猛烈,又是黑麻麻的,不知附近还有没有伏兵,为稳妥计,只投入了一部人马前去救援,可惜贼子实在太过凶恶,那么快就拿下了城寨,让我等措手不及”
“不过”,他端直了上身,“根据最新的哨探消息,贼军的主力骑兵还在西洋河一带,也就是说,来到这里的骑兵并不多”
“故此,本公认为”
“现在可以出动人马攻击了,沈彦龙!”
“末将在!”
“你部的红夷大炮可是花费了巨资才运过来的,最重的有三千斤,每一门需要两头牛,二十个夫子才能拉动,无论是射程还是威力都强过贼军”
“今日就由你部打头阵,摆在五里桥正面,先用红夷大炮压制,以掩护锐兵接近......”
突然想到了什么,“老沈,你的大炮可以打多远?”
沈彦龙笑道:“两里地是没有问题的,不过想要打得准、威力大,抵近一里地最好”
沈永忠皱了皱眉头,“就怕太近了贼军火炮打过来就不好了,按照五里桥城寨逃回来人员所说,贼军先是在距离城寨约莫一里多的大山上架炮轰击,这才轻易拿下了城寨两侧的山寨”
“然后用小炮居高临下轰炸,这才让他们轻易得了手,也就是说,他们火炮的射程估计也接近两里了,何况......”
众人显然都知道他的意思,无非是己方火炮只能发射实心弹,并不能发射开花弹,勉强发射了,十有八九会炸膛,虽然清军对于大炮制作极为严格,但依旧没有掌握能够顺利发射开花弹的技术。
“还是抵近两里左右再发射吧,另外,马提督”
在沈永忠面前,马雄可不敢拿捏作态,立时站了起来。
“末将在!”
“沈彦龙布阵时,贼军必定会出来攻击,时下彼等骑兵不多,火器再是厉害,也无法在马上大量使用,届时就由你部遮护左右”
“是!”
“放心吧,为了掩护沈彦龙布阵,本公也会让本部的巴牙喇重甲步兵出动......”
“报!”
话音未落,外面传来了一声大喊。
一个身披重甲的威武汉子走了进来,一看就是正白旗的巴牙喇。
“公爷!”
“何事?”
“公爷,敌军出动了!”
“哦?”
沈永忠看了看众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
“贼军人少,不依托坚固的城寨防守,反而出来野战?”
“走!看看去”
沈永忠大营正中有一座三丈多高的了望台,原本是为俯瞰广南府城(该城城墙只有两丈多高)准备的,现在倒是方便地观察张七所部的东西动向了。
众人拥着沈永忠踏上高台,每人手里都有一支隶属于杭州将军辖下军工坊制作的单筒望远镜。
当然了,虽然明代就有仿造葡萄牙人的望远镜了,但他们现在也只能做出三倍的,更高倍数的还只能向西夷购买。
作为大军统帅,沈永忠手里就是一支来自荷兰人的五倍望远镜。
“嘶......”
半晌,沈永忠放下了望远镜,看得出来,他的神色十分凝重,还倒吸了一口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