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夜踩着陈旧楼梯踏上二楼,一股很浓郁的血腥气越来越浓,他拿出一包手帕纸捂住口鼻,手帕纸是玫瑰味,阵阵香气挡住异味对他鼻腔进行的攻击,他深吸一口,舒服不少,探出头去,凝神往里一瞧——
身后的翻译突然呕了一声,带着不规则的脚步声滚下楼去。
纪夜冷眼瞧着宾馆里的惨状。
血液凝成一大片蔓延开,在门口时堪堪停住,打造了一个诡异安静的小世界。
里面的几具尸体躺得笔直,身体被人摘走所有能卖钱的义体,像失去了模块的拼图,且对方手法娴熟,是先一刀毙命,再拆义体的。
他避开血水,来到浴室,地面还有水渍,垃圾桶里有用过的洗发露和沐浴露。
还有一些女人的头发挂在地漏上。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透明的口袋,里面也放着一根头发。
这是黎知音坐在他身边时留下的。
他们俩很少单独在一起,因为黎知音身边总是追求者环绕,不刻意挤是挤不上去的。
但偏偏有天,黎知音坐在他身边和颜觉夏他们聊天。
她整理头发的时候,一根头发轻飘飘掉在他手背上,有点痒,像小虫子在他手背上爬。
他注意到,发现是她的头发,鬼使神差地将其夹在书本里,回去用透明密封袋放起来,一藏就是半个月。
这个时候竟然派上用场了。
纪夜将头发拎起,和黎知音的头发做对比。
水池里的头发稍微长一点点,但不多。
他的心脏忽地热起来,诡异地笑了。
他果然是希望最大的。
纪夜走到外面问翻译:“问问这些人,凶手去哪了,凶手是不是个年纪不大的女生。”
翻译刚吐完,脸还是青的,强压着不舒服问死者家属。
死者家属眼眶红红的,回答说:“不知道,这个凶手杀了所有见过她的人,还没有人听到惨叫声,我是给我姐姐打电话没人接,过来之后,才发现他们死了。”
翻译如实相告。
纪夜心一沉。
线索竟然就这么断了。
跟那个被杀掉的老大一样,没人知道凶手长什么样,甚至不知道事发当时发生了什么。
凶手留下一堆烂摊子,风一样的消失了。
他心烦意乱,手腕上的人性值检测器竟然也开始闪烁绿光。
他更烦了。
颜觉夏他们人性值在降低的时候,他们人性值检测器的绿光像萤火虫在他们手腕上安静的闪,最后他们都扔了,这绿光才不晃眼睛。
现在这绿光又在他手腕上闪!
纪夜烦躁不已,干脆摘了这东西,一脚踩碎!
反正他人性值已经低到三十五分,现在就算是到0也无所谓了。
纪夜疾步走向租来的面包车,准备前往下一个地点。
一人影鬼祟地从面包车旁边闪过。
纪夜停住脚步,按住跟上来的翻译,拽着他躲在角落。
眼下是凌晨,可这时代没有黑夜,帮派更喜欢在夜晚活动,所以黑夜被一盏盏昏暗的灯光点燃,远处还有谈笑声。
这人的影子在破旧面包车底下流泻出来。
影子的人头起起伏伏,似乎是个瘸子,就像个小波浪,在他租来的车子附近游来荡去。
纪夜冷笑。
看来他也被帮派盯上了。
他刚好想干点什么泄愤,这不就有人送上门来了?
纪夜回到小宾馆二楼,找了个合适的房间,站在窗户后面偷看小混混。
小混混也很谨慎,沉到没有光的地方去,只露出隐约的一点衣服轮廓。
小混混在等他出来。
想偷袭他?
他拿出枪,上膛,将枪口架在窗口,透过智能瞄准镜盯着黑暗里的人影。
那小混混等得有点不耐烦,探头出来一下,又缩回去了。
纪夜安安静静地等着,跟吃牛排一样。
总要把肉切好才能下嘴的。
几分钟后,小混混的轮廓又动了。
她从黑夜中一瘸一拐地走出来。
纪夜瞄准她眉心,准备扣动扳机,小混混突然抬头朝他看来,双眼满是寒芒!
他惊异,扣动扳机,“砰!”地一声响,他身后扑上一丝活人气!
这家伙在眨眼间闪到他后面了!
他惊异她的速度,回首要给她一枪,喉咙骤然被外力收紧,还没等掉过身,就被小混混挤在窗户底下,膝窝被人一踹,扑通跪地!
他脸贴着墙,喉咙被人紧紧扼制,手中的枪早已被缴械得不知所踪,翻译吱哇乱叫地丢下他跑了。
纪夜喘不上气,想要挣开,但这混混用承重手臂压着他,从后面靠近他。
这人呼出来的热气直逼他耳朵,他恶心得要死,一声怒吼反压她,将她挤在自己和墙壁之间,抵住她喉咙!
小混混猝不及防,头上的帽子掉下,一头长发倾斜而下,像骤然展开的瀑布,纷纷扬扬落在他胳膊上。
他怔住,像跌入一场疑惑的梦,对上小混混的眼睛。
那是一双很漂亮的,让他在几个小时内心神不宁的眼睛。
纪夜懵了。
外面昏暗的光透进来,融着氤氲的黄昏色,他小心翼翼地抬起手,摘下小混混的口罩。
黄昏色落在小混混的脸上。
他看清了她的模样。
小混混也看清他的脸,笑起来,眼睛亮晶晶的,像个小恶魔:“果然是你,纪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