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良右手伸出,三根手指向众人扬了扬,“至少这个数。”
三千!见状众人更是一惊,北狄人是如何通过层层防守,将如此多人潜入大齐境内的?又是如何做到潜入大齐后不被人发现的。
褚良放下手,悄然打量众人的神色。
副将白云启神色最为惊慌,两位参将眉头颦蹙,另外三位守备和参将同样,而余下的小毛孩如李长浩和沈兴桥,则是神色有些惶遽。
他继续说,“这群土匪过去乃附近受灾流民组成,确为真土匪,他们占了个山头,专以抢劫过路商队或者行人为生。”
沈星乔闻言,脑中呈现出北境的舆图来,北阳西南五十里,那是北阳辖下的元禾县的区域。
元禾县西接通州,南与凉州和陇州交接,但因为土地贫瘠而人烟稀少,故而治域较之下等府城还要大上许多。
而过路商队以此为中转地,在西域和中原两地往返,有运送瓷器,输送香料;或走南向北,与延边境的府县购买牧羊和马匹,皆有可能。
“元禾知县与当地百户所懈怠松懒,导致土匪势力愈发壮大,最近更是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后来上报北阳韩知府,我方才知道此事。”
“派斥候暗查,元禾竟成了北狄人的据点,但如此多的北狄人,是如何进入大齐国境而不被发现的呢?”说罢他停下,打量众人细思。
沈星乔垂眸沉思,是啊,这许多北狄人是如何做到这等地步的呢?除非……
她侧头看向褚良,剑眉蹙起,星眸凛然,对方看了过来,两人眼神交流,他点了点头,似乎承认了她心中所想。
“除非我们出了细作,将我军沿途的兵防告知了北狄人!”褚良话语一下,坐在下首的几人也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
果然如此,又是奸细的阴谋,两年前周家村灭村惨案就与阴谋有关,而这场阴谋她曾也猜测过是否是奸细所为,但求证时屡屡受阻。
白云启如常眨了眨眼,耳朵又是动了动说道,“将军,可知这奸细的情况?”
褚良将目光看向他,摇摇头叹气道,“并未,时间太过仓促,此事也只是我的猜测而已,并未得到实证,而目前我也只知道在元禾县这一个据点。”
白云启激动地站起身,大义凛然说道,“那将军咱们应该早点去灭了他们,否则长此以往危害更大。”
褚良挥手让他坐下,“白副将先坐,此次喊你们来便是为了此事。”
“虽然三千北狄人不多,但难保不会有其他变数,他们深入我国境内已不知多久,所涉势力也不知几何,需要从长计议。”
白云启对面坐着的高大汉子站起身,高声一呼,“将军,您请吩咐,我夏甫定然冲锋在前,挥刀砍下他们北狄人的首级,以祭我死去的将士!”
跟随其后的其他人也纷纷愤然站起,肃然行了个军礼,齐声道,“末将也是!”
见状,褚良也忍不住站起身来,激动喊了声好,然后挥手让众人坐下,“我欲如此……这般……”
这场谈话一直持续到子时,沈星乔等人从主帐出来时皆是精神亢奋,更有甚者跃跃欲试之态,想立马到那据点杀北狄人。
她正准备往自己房间走去时,一个人喊住了他。
“沈千总留步。”她转身看去,正是副将白云启,她躬身行礼,“白副将,请问何事?”
“没什么大事,褚将军下给你的任务不简单,可要小心行事,将军可是十分看好你的。”
白云启一句话下来,让她奇怪非常,她与他并不相熟,更到不了这种殷切关心的地步,但面上不敢显露一点,“末将谢过白副将关怀。”
男人点点头,背着手从她身侧离开,她微微垂头相送。
“兴桥贤弟!”身后传来李长浩的声音,她转身望去,“李守备何事?”
“无事无事,明日一切顺利!”
“李守备也是……”
翌日,一封信从军营递出,送到青林巷沈家去了。
金淑芬从门外接到这封信时奇怪不已,在北阳她们并无熟人,何人给她们寄信?
一看信封字迹,竟是星乔的,心下更是困惑,但怕耽误事,还是连忙关上门送到书房去。
“清月,快看看这封信星乔写了什么,有个兵士递来的。”周清月闻言皱起秀眉,拆开信封一看,越看眉头皱得越深。
“哥说她出征了。”她放下信,整个人栽在椅背上,双眼失焦,嘴唇翕张,想说话,也不知说什么。
“哈!”金淑芬闻言也是心下大惊,她们才来北阳,不过团聚半月,星乔又要出征了吗?
她感觉自己双脚发麻,想找个地方坐下,于是挪步到身后的圆凳上,然后也不说话了。
诸葛济见她们二人俱是如此模样,抓起信便看,上面苍劲有力的笔迹写着:
军务急召,明日出征,此行定万无损失,我自当以安全为重,望勿忧勿虑。
另牙婆一事,可自找青林巷泰和牙行张牙婆,医馆之事若有不便,待我回师北阳再议。
星乔于十月十五日夜笔。
这是昨晚写的信,也就是说星乔昨夜回去就收到了出征的命令,来到边城,她才深刻体会到这些军户家属的心情,无不是担惊受怕、提心吊胆。
她看着两个担忧得失了魂的人,只能说一句无力的安慰,“淑芬,清月,勿忧,会没事的。”
金淑芬长叹一声,“阿济姐姐,你是不知道,过去两年里,星乔私自跑去投军,愣是把我和清月吓得魂都出来了,每日担惊受怕的过日子。”
她目光看着失神的清月,“清月与星乔从小相识,一起长大,这份感情比之我只多不少。”
诸葛济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平日里明眸流彩的少女,现下双眸涣散,面色发白,嘴唇赤色黯淡。
她见状走近前去,掏出银针往她上星穴(神堂)扎去,瞬间她双眼闭上,身子歪倒一边。
“淑芬,她情绪过激,若长期如此恐对身体有害,我将她扎晕,送回房休息,醒来会好很多。”
金淑芬点点头,起身将人送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