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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长衫男人拱手一礼,“回郡主,属下已查清,那安北将军沈兴桥少时便双亲俱亡于北狄屠戮之下,尚有一表姨在世,

除此外还有小妹一人,名唤周清月,现下跟着一个五六十岁的女郎中学医,医术如何暂不得而知。”

闻言,安平郡主秦月琰放下茶杯,挥了挥袖子好奇问道,“噢?二人既是兄妹,为何却不同姓,难道是表兄妹?”

“回郡主,他们二人似是同乡近邻,因村子被屠而后相依为命,虽以兄妹相称,却并无血缘之亲。”

闻言,秦月琰了无兴趣摆摆手,“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是。”黑衣男人转身离去。

彼时屋中只余秦月琰和她的贴身丫鬟扶摇两人,扶摇走至她身后,捏起少女双肩,力道得宜按压起来。

“郡主不是不喜王爷的安排吗,为何又打听起那安北将军来?”

“我只是不喜父王对我的管控罢了,但沈兴桥此人当得起我大齐少年英才之冠,我就不能好奇了?”秦月琰了起眼反问一句。

扶摇见状下意识抖了一下身子,连连摇头,“当然不是,郡主欢喜就好,得您关注,是那安北将军的福气。”

闻言,秦月琰暗自摇头,这丫头就不该带出来,碧烟比她大胆多了,她又不是吃人的怪物,总是这般样子作甚。

福气与否她不清楚,但血雨腥风必定要到来了。

她父王与宁和帝,亦即是她的皇伯父是一母同胞兄弟,都是她皇祖父崇泰帝的嫡出皇子,皇伯父继位登基后,她父王也得封燕王。

她是她父王三十多岁得的小女儿,从小锦衣玉食,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从不曾胁迫过她分毫,但现下和未来便不好说了。

而这一切都要从沈兴桥千里奔袭北狄王庭,一战扬名大齐说起。

他出现后,太子堂兄对他有了莫大关照,紧接着朝堂奏请谢晖率军回师北阳,前者看的是太子堂兄,对武将重视,后者看的是皇伯父,对武将偏视。

朝中太子东宫一派,晋南王又是另一派,除此之外只忠于皇帝的又是一派。

几方暗流涌动,派系间明争暗斗,平衡即将打破,她敬爱的父王也概莫能外。

而沈兴桥作为新生得力武将,更是太子眼下红人,或许现在对这肃阳朝局中并无影响。

但他作为未来北境军权接替的有力后备,其影响不言而喻,因而尚未成婚的他,联姻便成了这盘棋局里气之所在。

(围棋中,棋子有气才可活。)

她的父王已是亲王,除却皇帝伯父外,便也算是这世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了。

可他将她的婚事作为筹码,掺和进这场尔虞我诈的斗争中,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扶摇见秦月琰支颐看向窗外,神情呆然,良久以后,她才小心翼翼提醒道,“郡主,快午时了,咱们回吧,王爷和王妃该找了。”

秦月琰闻声而动,轻轻嗯了一声,其声婉转如鸟鸣,“回吧。”话落站起身,转瞬却忽然晕倒在地,扶摇见状便开始变得提心吊胆。

她立马将人扶住,急急喊了一声,“郡主,您快醒醒!”

少顷,秦月琰悠悠转醒,便见房梁上的绚烂彩画,下一瞬眼神愠怒看着扶摇,尖锐蛮横的声音响起,“死丫头,还不快将本郡主搀扶起来,你眼瞎了不是!”

扶摇闻声身子颤得更厉害了,“是是是,郡主,奴婢这就扶您起来。”

秦月琰站起身后,将扶摇推了一把,口中三分嫌弃,眼里七分张扬,“就不该带你出来,碧烟那死丫头呢?”

“碧烟姐姐她在王府里!”郡主又开始了,不是她愿意带自己出来的吗?

秦月琰环顾四周,才发现自己身在高楼之上,转身便往楼梯而去,见扶摇竟未跟上,她双眸凝霜瞪着她,“死丫头,莫不是想挨板子?你还愣着作甚,回王府!”

扶摇见状立马弯腰跟上,碎步行进,颤颤巍巍而生怕得罪这个反复无常又蛮横无理的安平郡主。

风吹黄沙粒粒碰,原上枯草难见根。八月仲秋之际,中州也进入了金秋之时,到处都是是黄绿交替的景象。

夕阳西下,天际停云,云霞漫天,绚烂多彩。

“姑娘在看什么呢,天气开始转凉,怎的不多穿些衣衫再出来?若是生病了,被少爷知道,又该说我对您不上心了。”白术将披风披挂在周清月身上,絮絮叨叨说道。

周清月转眼看向她,明眸带笑搭话,“我又不是瓷娃娃,一碰就碎,哪有这般容易生病,更遑论我还是医者,若是生病了又怎会不知?”

白术闻言双眼瞪大,“姑娘大吉大利,一点事儿没有,此话可不许再说了,每次您说这话,准定要出点事儿……”

周清月不与她反驳,当即换了话题,“你方才不是去找白芨了吗?怎的又记起我来了?”语气打趣。

白术这丫头和白芨那丫头看起来愈发不对劲了,她似乎在她们二人身上看见了自己和她的影子,于此她也乐见其成。

白术瞬然转羞,扭扭捏捏搭话,“姑娘,你别打趣我了,我先是你的人,万事应以姑娘为重才是,您跑出来这里吹风,我自然是担忧你了。”

见她素净白脸逐渐泛红,周清月也不好意思再打趣下去,“好了好了,咱们回去吧,该天黑了。”

闻言,白术舒了口气,转身跟着自家姑娘往营帐走去。甫一回到营地,便见炊烟袅袅升起,兵士们已然开始埋锅造饭,准备入夜将息。

周清月与白术从兵士之间缓步而过,听到声声问好,“小周大夫好。”她点头回礼,“辛苦各位将士了。”

“不辛苦,应该的!若不是小周大夫和诸葛大夫前些日子替我们治病,或许咱们就进不了京城了。”

“正是正是,多亏小周大夫菩萨心肠……”

原在半月前,有些自南方而来投军的将士,离了朔州地界进入中州后,便开始水土不服,或呕吐腹泻,或高热风寒,或浑身红疹,情况各有不同,因人而异。

而与她们这些军属一同的将士,也或多或少有些身体不适,但也到不了这些将士说的那般地步,用过药后也好得七七八八。

一番赞誉过后,天逐渐入黑,周清月同金淑芬和诸葛济几人吃过晚饭后,便回各自营帐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