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此去,她也不安生。
余光一瞥,她看见城墙上站着的一袭青衫。
是叶一。
这小子居然也会来给她送行。
看到她,她心里莫名的安心许多。
算了,走一路看一路吧。
尘光藏在世间的线人数量可观,她现在虽然受伤,但真能跟她动手的,没几个。
方不易看着伶舟樾远去,眼底神色沉了沉,对旁边的李廷鹤道。
“现在伶舟樾已经离开,摄政王,我们也可以谈谈关于我们的事了吧?”
李廷鹤的目光依旧盯着伶舟樾身影消失的地方,面色冷峻。
“本王听说,尘光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出逃的弟子。
此前前辈留着樾儿,是想要劝说她继承尘光掌门之位。
若是本王答应前辈,前辈真会让手底下的人放过她?”
方不易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这是自然。”
叶一从城门上下来,对着李廷鹤行了一礼。
“师姐此去是为大顺,我已经告知门下弟子,他们不会阻拦。
师姐需要帮助,他们也会无偿提供,摄政王尽可放心。”
方不易听到这话,斜睨叶一,眼底冷酷,转瞬即逝。
叶一脸上带着怡然的笑,出声道。
“师父,摄政王还在这呢,难得摄政王为大顺的安宁考虑,咱们自然也得支持啊。”
方不易不自然眨了眨眼,心虚抖了抖宽袍衣袖。
“你师姐这一路想必会有人照顾,没必要让我们瞎操心。”
李廷鹤多看了眼叶一,微微朝他颔首。
“樾儿这一路,麻烦你们尘光的人费心照拂了。”
“师姐是我们自己人,这本就是应该的。”
方不易:“……”啧,你俩还客气上了?
李廷鹤重新望向方不易。
“前辈不是要商议正事吗?不如去本王的山庄商议,如何?酷夏炎热,那正适合避暑。”
“好。”
方不易一听,笑得只见眉毛不见眼,跟着李廷鹤上了马车。
叶一刚跟两步,就被方不易叫住。
“你不是今日有事吗?去吧,师父这不用跟着了。”
“……”
看方不易高兴那样,像是捡到宝。
叶一还想跟着一道去避避暑,看来这一趟是跟不得了。
眼看李廷鹤上了马车,叶一到了嘴边的话顿住,关怀的话换成其他。
“那师父玩得开心。”
“嗯,去吧。”
方不易挥挥手,屁颠屁颠跑向李廷鹤乘坐的马车。
叶一抬起左手掐算,眉眼逐渐阴沉,望向远去的马车,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喊出口。
刚启程,方不易就迫不及待亲切喊道。
“乖徒,这拜师礼啥的,咱就免了,咱们也不是在乎形式的人,你叫我声师父,这礼就算是成了。”
“……”
果然是什么样的师父教出什么样的徒弟。
他就说,洛戎族女子虽然行为不羁,但还不至于放荡至此。
马车缓缓启动,微风吹进马车内,闷热也吹散几分。
“你也先别着急,本王知道,此前前辈就已经知晓本王的事。
若非关前辈相救,也没有今日的本王,本王的功夫也几乎都是他所教。
虽然没拜过师,此前也没叫过他一声师父,但我们二人不是师徒,胜似师徒。”
方不易听到这话,兴奋的脸色肉眼可见低落,哀叹一声。
“我这师弟也是个苦命人,他此生做个的唯一一件好事,大概就是救下你。”
方不易擦了擦眼角的泪。
他对他这个师弟自然是有感情的。
两人从小相识,家乡大旱,颗粒无收。
家里人死绝了,两人一起逃荒。
路上所见食人之事不少,他不敢,只能饿着肚子,啃草啃树皮充饥。
关别山抢到的所有吃食,都给了他。
后面偶然一次机会,他才知道,关别山会趁着那些食人的灾民不备,偷吃他们煮的肉,喝那些汤,吃了就溜,不敢多留。
也是从那个时候,他染上食人的怪癖。
所有人都说关别山连人都吃,已经不是人,但他没资格。
关别山叛出师门,被山门追杀时,是他手刃前任掌门,坐上掌门之位,发布命令,让他免了被追杀之苦。
“只是他得罪人太多,我想过他会被仇家杀死,可没想到他会死在自己人手中,也好,这也对上了他叛出师门的罪。”
李廷鹤看他哭得有几分真,想来他心里对伶舟樾也是有几分恨的。
“关前辈死后,本王让人为他敛了尸骨,就在附近,本王先带前辈去看看吧。”
“好。”
方不易点点头,勾起窗帘,望向外面,不由得感慨。
“这环境不错,想来师弟会喜欢,乖徒有心了。”
他自然知道关别山死后被李廷鹤敛尸埋葬,连被割下的头颅李廷鹤也找了回来。
来到盛京,他第一件事就是去关别山的墓前看他。
没想到,今日李廷鹤会主动带他前往。
这徒弟收得值了。
可旋即他眼中欣慰褪去,眼波凝冰。
等伶舟樾办完事,她还是留不得,祸患太大。
他清楚知道,伶舟樾唯一的遗憾是二狗子。
李廷鹤在她眼中不过是个替身,等她腻了,她自然没什么舍不得的。
这姑娘看似重情,但心也冷。
她知道太多关于尘光,可尘光留不住她,李廷鹤也留不住。
要杀她,还不能让李廷鹤知道。
他得悄悄动手。
……
扈城。
江泽渊操练一天的兵,晚上回到军帐内,忽然感觉帐中有股视线在盯着自己。
还没确定这股带给他不安的视线在哪,一把匕首已经横在他侧颈上。
“延庆侯,安好。”
听到这带笑的温柔嗓音,江泽渊只觉得冷意更甚。
“原来是许姑娘,安好安好……”
他话音刚落,屁股骤然一痛,身体不受控朝前扑去,半个身子飞出帐外。
两旁当值的士兵低头看向飞出来的江泽渊。
巡逻的一队士兵正好巡逻至此。
看到他们主将扑倒在地,一排人面面相觑。
“将军,你这是……”
“没事,舒展身子呢,你们继续。”
说着,他当众表演单手俯卧撑。
等其他人走了,江泽渊支走当值的两个士兵,左右看了看,才回帐中。
“许姑娘看起来这几日恢复得不错嘛,不过外面有人守着,你是怎么进来的?”
“这你不用管。”
许朔月掏出一份地图,递给江泽渊。
“这是裕城的边防图,许文正身边一个姓莫的幕僚也参与了城防布排。
他最近总是到裕城春兴楼找一个叫娆娆的姑娘,等破了城,她会配合你们指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