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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个世界 番外3 前世:未曾卷入妖兽的口中

陶灼执着砍刀,冷漠又锐利的眼眸死死盯着面前的一群妖兽。

火焰燃上砍刀,他用力朝面前的妖兽砍去。

砍不完,完全砍不完。

已有越来越多的妖兽围拢他。

妖兽的嘶叫难以听清,陶灼每一瞬间都屏息敛气,匆匆促促地躲避妖兽的攻击。

陶灼早已遍体鳞伤,他孤身一人抵抗着数只妖兽,眼眸狠厉又狰狞地瞪着,整个人陷入疯狂之中,陷入无法忍受的极端之中。

妖兽愤怒地张开血盆大口,锋利的锯齿冒着幽幽的寒光,猛地朝陶灼扑去。

陶灼手中挥动的砍刀被其它妖兽撞飞,他神情呆滞地望着面前的妖兽,他突然觉得——似乎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一阵夹杂着血腥气味的风,轻轻吹拂他的面颊。

陶灼非常熟悉,他没有忘记,绝对不会忘记的。

他如梦初醒,连忙往地上滚去,妖兽堪堪仅咬下手臂上的一块肉。

陶灼凝结出所有的灵力护住身躯,他捡起地上沾满鲜血的砍刀,顺着风的方向跌跌撞撞地往山下走去。

正是黄昏时刻。

耀眼的太阳即将没入山峦背面。

斜晖在陶灼身后拉出一道很长很长的影子。

陶灼扶着一棵棵树,艰难地往山下走。

他自己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竟就拖着这伤痕累累的躯体逃离了这座山。

陶灼走到山脚,再也支撑不住,虚弱无力地滑倒在地。

他靠着一棵树,眼眸半睁着凝视前方。

空气中细细的尘土如烟雾般笼罩着他,前方有一道熟悉的身影,虚幻般触不可及,却一点点朝他靠近着,并且越来越近。

“鹤今……”

陶灼痛苦不堪,他挣扎着起身,试图做些什么,但很快便失去了所有知觉,不省人事地瘫倒在地。

“终于把你寻回来了。”

沈鹤今静静地注视着陶灼,弯腰轻轻地把陶灼从地上抱起来,稳步带着他离开。

待陶灼再次醒过来,已是第二天。

他迷茫地打量了会这简陋的房屋,低头看见身上缠满的纱布,有些忐忑不安地坐在床榻上。

苦涩的药香顺着窗户飘进了屋子。

陶灼从床榻上起来,他挪步至门口,指尖颤抖地推开了屋门。

不是做梦。

沈鹤今坐在炉子旁,正拿着一把扇子,慢悠悠地扇风。

连续多年累积的挫败感,杂糅着掩埋心底的愧疚,齐齐淹没了陶灼的内心,此时此刻,他的情绪是无比的低落。

他静默着,凝滞地站立。

也不知是何时模糊了双眼,陶灼缓缓闭上眼眸,悲伤的泪水顺着面庞滚落,悄无声息地砸在地上。

他压抑的情绪不知如何疏解。

他被困住了。

他不应该还活着的。

一双手缓缓环住陶灼的肩膀,清浅的呼吸落在他的脸上,属于沈鹤今的声音轻柔又飘渺,“陶灼,你哭什么?”

陶灼泪眼朦胧地望着沈鹤今,死死地咬紧唇瓣,直到尝到血腥味他才有了些真实感。

陶灼不敢伸手抱紧这具躯体,他垂下眼睫,泪珠沾湿了睫毛,此时的脆弱显得他多么可耻。

可陶灼还是要说出那句迟到多年的道歉。

“鹤今,对不起。”

沈鹤今浅灰色的眼眸无波无澜,他伸手慢慢擦拭陶灼脸上的泪水,心中叹息不止。

“陶灼,不要难过了。留下来吧。”

陶灼麻木地点点头,随即晕倒在沈鹤今怀里。

沈鹤今轻轻吻了吻陶灼的唇瓣,重新把人抱回了床榻。

陶灼伤势太重,养了许多天才好转了些。

沈鹤今这些年来孤独太久,比起先前安静许多,鲜少主动和陶灼搭话。

陶灼愧疚难当,日日夜夜都惴惴不安,换药喝药的时候,总是小心又谨慎地观察沈鹤今的神情。

那句留下来,是什么意思?

是指养好伤?还是别的?

陶灼不敢再奢求别的,想来想去觉得鹤今应该是心软,让他养好伤快滚。

他察觉自己伤势好转,已经可以赶路后,偷偷留下自己的储物戒指和全身家当,留下一封书信离开。

沈鹤今寻完草药回来,看到那封信后简直气懵了。

沈鹤今自认为清醒自持,看破凡俗种种,作为一个心境平适淡泊、天赋异禀的修仙者,他从未如此心绪如麻过。

陶灼这个狗东西!

沈鹤今无牵无挂,无欲无求,当初是陶灼要自作主张地闯入他的世界。

陶灼大字不识一个,许多道理都是他教导的。

他向陶灼倾注了数不尽的情感和寄托,所有的心思都放在这个人身上,相伴多年的情感,这叫他如何割舍?

沈鹤今正转身要走,发觉陶灼又回来了。

陶灼手足无措地立在门口,迟疑地说,“鹤今,有些话还是得亲口跟你说。”

“你肯定恨极了我。可我不想走,我就是……”

沈鹤今平淡地打断他,“陶灼,这世间可没有后悔药。过去的事情无法更改,我想听以后的。”

“你今后要不要补偿我?”

陶灼垂下脑袋,“鹤今,补偿你自然是要的,可我配不上你的真心。”

沈鹤今却淡然一笑,“陶灼,我六亲缘浅。你我之间的缘分是我亲自连结的,不是轻易就能断。”

“在我这里,没有后悔的道理。”

陶灼抬头看向沈鹤今,胸口有种揪心的难受,又有种不真实的甜意。

“鹤今,我明白了。”

沈鹤今坐在床榻上,其浅灰色的眼眸隐隐然透出沉稳的神采,他轻声喊陶灼过来。

陶灼坐在他身侧,慌乱的心随着沈鹤今温柔的动作渐渐归于平静。

沈鹤今把纱布一层层撩开,重新上好药后又给陶灼缠上干净的纱布。

陶灼专注地看着沈鹤今的动作,忍不住问,“鹤今,你说,我是不是一辈子就只能这种程度了?”

“陶灼,万事慢慢来,不可心浮气躁。”

沈鹤今抚上陶灼憔悴的面庞,微微笑了笑,“安心养伤,别想太多。”

陶灼撇去所有杂念,认真地点点头。

采摘药草的事情自此被他包揽。

陶灼每天都走遍连绵的群山,静静地眺望四方,这些年沈鹤今看过的风景他也一一看遍。

那座妖兽聚集的山脉下,是沈鹤今筑造的房屋。

陶灼问过沈鹤今为什么来这?

沈鹤今笑吟吟地说,“陶灼,这是你我因果诞生的地方。只要你我的因果没有了结,我便能在此处寻回你。”

这些话玄之又玄,陶灼却不得不信。

这些道理,耗费了他十几年光阴才明白。

沈鹤今果真是极其有悟性的。

一个月,就这么平安度过。

他们离开此地前,陶灼和沈鹤今一同重新给陶灼的娘亲立了一个碑。

陶灼跪拜完娘亲,总觉此事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沈鹤今亦有此感,他神神叨叨地说,“陶灼,这件事你早就该做了。”

陶灼释然一笑,“确实早就该这样。这样就很好。”

漫长的路途无边无际,似乎永远都无法抵达尽头。

冥冥之中,总有一种指引的力量。

陶灼握紧沈鹤今的手,郑重其事地说道,“鹤今,我们一起回宗门吧。”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