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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明瑞心中的所有疑问,在看到一把药粉扬到沈胥面上的乐锦时,全都有了答案。

因着对乐锦这位主母的敬重和信任,沈胥完全没想到乐锦会对自己出手。

那药粉刚一吸入,沈胥便知道不好。

他浑身的力气迅速卸去,哐当一声摔在了地上。

那些人形怪物迅速涌了上来,将沈胥撕扯开来。

因着避闪不及,鲜血和碎肉甚至溅到了乐锦的衣角上。

素日里总是柔弱温顺的乐锦,此时却冷淡平静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这副场景,让卞明瑞一时竟有些自己是不是在做梦的割裂感。

乐锦,乐锦她明明很爱自己。

她为了自己挡箭,为了自己豁出性命,是自己以为会携手一生的人。

为什么?

为什么她会背叛自己?

是傅遥光他们许诺了什么好处吗?

还是说……

还是说从一开始就是假的。

倾慕是假的,为自己拼命挡箭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而这时,傅遥光略带笑意的声音飘入卞明瑞的耳中。

“公主让在下给卞大人带句话,那幅从宫内传来的画像,好看吗?那可是她亲手绘下的。”

公主?

是褚明月吗?

画像?什么画像?

对,是夷则传来的那幅乐安公主的画像。

就是那幅画,让自己放弃了怀疑褚明月的身份。

夷则,背叛了自己?

卞明瑞想要问一个答案,可惜,他却再没有那个机会了。

不甘地睁着双眼倒在地上,卞明瑞如同沈胥一般,被那些毫无理智和人性可言的怪物撕扯开来。

仿若曾经的秦姝一般。

他们高高在上,撕扯着她的尊严和一切。

如今,他躺在这里,被这些怪物撕扯开肉体躯壳。

乐锦的背叛,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惊。

甚至包括傅遥光。

毕竟,乐锦这颗暗棋,之前宣明曜可是一直未曾暴露在傅遥光面前的。

但傅遥光是何许人也。

他很快反应了过来。

乐安公主主动让手下的神医去救下这位乐锦姑娘,并不是为了自证在刺杀事件中的清白。

而是因为,这乐锦姑娘本就是她的人。

那场刺杀,也根本就是她安排的。

不过是当时的自己还未完全得公主信任,所以这件事并未完全告知。

这可真是一招绝妙好棋。

两江内部的分崩离析,便是从这场刺杀正式开始的。

如此说来,东方府的那位神医丁秦川的中毒昏迷,也应该是出自乐安公主的手笔了。

傅遥光心中也是惊叹。

如此多的人手和布局,乐安公主才多大?她究竟是从何时起就在两江安插下人手的?这其中是否有陛下或是旁人的襄助?

若只是她一人,那可真是称得上一句多智近妖了。

既然是自己人,傅遥光自然是要救的。

他也明白,既然乐安公主派他来了这里,便是代表让自己知晓乐锦的身份。

这是极大的信任了。

那自己,自然不能辜负这份信任。

不等身旁的刀客前去,傅遥光轻点足尖飞身上前,扯着乐锦的右臂便准备直接将其拉回去。

只是,看着距离乐锦几步之遥的东方随之,他的脚步微顿。

他来之前,曾经问过公主,是否要救下东方随之。

当时乐安公主的回答是什么?

她说,东方随之会做出属于他的选择。

那么,如今到了这一步,东方随之的选择是什么呢?

傅遥光的眼神,东方随之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

那些人形的怪物正在疯狂撕咬着张聘带来的那些护卫。

护卫所带的刀剑根本破不开那些人形怪物身上的铠甲。

而且,他们似乎是不怕疼的,即便被砍在了脸上,脖子上,只要头颅没有彻底掉下,都还能继续疯狂进攻。

这是卞明瑞藏了几十年的终极武器。

或者说,是卞家从百年前就奉命在研究的终极人形兵器。

彼时的鄞朝,已经到了苟延残喘的没落之时。

不想当亡国之君的帝王,竟然生出了一个泯灭人性的主意。

他想训练一支军队。

一支战无不胜,永远不会背叛,永远顺从于他的军队。

当时深得鄞朝国君信任的卞家家主接过了这一重任。

而后,开始了自此之后长达几代人丧心病狂的秘密工程。

即便王朝覆灭,这项大业不得不停摆了多年,但最终还是在卞明瑞父辈的时候被重新拾起。

卞明瑞继承了这一切。

这座地下堡垒中,有着数百人的特殊药人军队。

人数虽然不多,但这些药人各个以一敌十甚至敌百都不在话下。

将身体健壮的青年男子,运用药物和严苛的训练进行改造,他们的身体潜能被激发到了极限,不知疼痛,没有思想,双手被砍去,装上了杀伤力更大的铁钩,浑身上下都带着各种各样的毒性,能够用身体的每个部位来取人性命。

即便你砍下了他的头颅,他们溅出的血也带着致命的毒性。

他们只听从操纵者的哨音指挥,不畏疼痛,不惧生死。

卞明瑞的打算,便是放出这支药人军队。

借助黑火的威力,他要彻底将宛陵屠城。

这也是他为了保住自己和东方随之身份所做的斩草除根的决定。

只是没想到,先死在了药人手下的,会是自己。

在昨夜,他已经将全部负责制造这些药人的毒师和医师尽数斩杀。

他以为一切都天衣无缝了。

却没想到,自己连这地下堡垒都没踏出,一切就都已经结束了。

尽管那些亲卫们拼死护着张聘,但不过几瞬功夫,伴随着满天的血肉,张聘还是被铁钩狠狠钩住了喉咙。

他仿若一个破败的风筝一般,被魁梧强壮的药人在空中挥舞着,当做战利品一般。

而后,三四个药人一起涌了上来,瞬间将其四分五裂。

从头到尾,张聘没有反抗过。

他只是静静看着东方随之的方向。

在被药人杀死之前,其实他就已经“死”。

伴随着张聘被撕裂的瞬间,东方随之只感觉腹中一痛,而后弯腰一口黑血喷出。

黏稠的黑血中,是一只已经死去了的虫子。

那是在他体内的蛊虫。

母蛊死了,子蛊自然也活不下去。

东方随之愣了片刻,笑了笑。

他缓慢直起腰,给傅遥光指了一个方向。

“往那里走,那里有一根盘龙柱,下数第四只龙的左眼,第六只龙的右眼,第二只龙的右爪,依次按下,便可以看到通往城外的密道。”

而后,他竟然撩起衣摆,盘腿坐下了。

他不打算走了。

“随之。”

张淼漪将张瓒交给一旁的江徵,往前走了两步,似乎是想去将东方随之拉起来。

她此刻心情很复杂。

东方随之,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哥哥呢?

那份婚约,到底是自己费心算计谋划来的,还是一个哥哥想要拉妹妹出泥沼的抗争。

她是张聘的女儿吗?

她不知道。

张淼漪伸出了手,看向眼前的东方随之。

“随之,跟我走,好吗?”

但无论如何,她还是想带他走。

东方随之静静看着张淼漪。

起初,他真的以为自己是秦姝的女儿,以为自己是张淼漪的哥哥。

后来,他从飞羽口中得知了更多真相。

知道了那些乌云巷里无辜的女人,知道了那些桂花树下连睁眼机会都未曾有过的婴孩,知道秦姝被囚禁,被利用,被放弃的一生。

他想,他或许没做错什么,但从他降生那一刻开始,一切的罪孽便围绕他开始了。

他是谁,早已不重要了。

他们想自己是谁,才是一切纷争的起点。

东方随之突然开始解自己的衣衫。

张淼漪还没反应过来是为什么,一旁的乐锦忙道。

“那衣衫被卞明瑞浸过药水,能够防止这些药人攻击。脱下必死无疑的!”

张淼漪有些急切地转头看向傅遥光。

但傅遥光并没有任何动作。

他只是轻叹一声。

“这是他的选择。”

张淼漪又转过头看向江徵。

“救他啊!”

你不是他的侍从吗?

救他啊!

可江徵却只能含着泪摇了摇头。

“公子已经将属下给了小姐,如今属下唯一的职责,便是保护您的安危。”

他不能去阻止公子。

他知道,那是公子一直想做的。

张淼漪愣在了原地。

东方随之静静坐在那里,眼神温柔,仿佛回到了第一次见张淼漪的时候。

那个小姑娘,有些胆怯,但仍双眸亮晶晶地看向自己。

“东方公子。”

“他们都习惯叫在下东方二公子,或者是随郎。你如今唤在下东方公子,倒是有些陌生。”

“以后总会习惯的。”

以后总会习惯的。

“淼漪,好好活下去,和瓒儿一起好好活下去。忘了曾经的一切,好好活下去。”

东方随之最后请求的眼神,落在了傅遥光身上。

“如果能见到他,帮我告诉他一句,山高路远,世间不必非要重逢才算得圆满。人生百年,死生相依,终有殊途同归一日。”

他想,傅遥光会明白自己说的是谁。

“好。”

傅遥光点了头。

没什么遗憾的了。

东方随之解开最后一枚衣扣,将衣衫抛向一旁。

几乎下一瞬,那些药人便奔着他扑来了。

鲜血溅出,落在了东方随之的眼睫上。

好重啊。

他想……

重得让人抬不起眼帘了。

“哥哥!”

意识消失的最后一瞬,他听到了张淼漪近乎崩溃的哭喊。

“别哭,淼漪。”

他想说些什么,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如果……

如果他只是东方随之,那该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