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为了灭亡辽国,金宋达成海上之盟。宋本想以此示好金国,避免灾祸殃及,并趁机收回燕云十六州。正是这个目光短浅的愚蠢决定,将自己推向了亡国的深渊。
所谓唇亡齿寒,辽国灭亡,大宋非但没有得到梦寐以求的燕云故地,还在金国的威逼下不得不向其缴纳岁银。也正因为没有了辽国的隔离缓冲,宋完全暴露于金国的面前。一旦金国大军南下,几乎是无险可据、一马平川。
晌午时分,金国大军滚滚而来。立马端坐一人,虬眉长髯,挺鼻阔口,高大雄壮,神情威严。只见他将手中马鞭缓缓抬至额角,望向潞安州的城墙,眉宇间显得胸有成竹。此人正是完颜兀术,金太祖完颜阿骨打的第四子,自幼饱读兵书,能征惯战,且对汉人文化十分了解,如今已然是大金国最优秀的统帅,太宗皇帝最为欣赏和信任的皇族猛将。
待大军集结,完颜兀术吩咐安营扎寨。
过午,金营牛皮大帐中,完颜兀术问身边一人道:“军师可知这潞安州是何人把守?”
完颜兀术口中的军师,名叫哈迷蚩,早年便在中原各地游走潜行,探听军情民情,招揽反宋力量,对大宋的现状熟知透彻。不久前,哈迷蚩回到金国大都,将自己多年来收集的情报一一上报给金太宗完颜吴乞买。
其实在对辽作战的过程中,金国君臣就看出了宋军战斗力的低下。将无能、兵怯战,这样的军队在大金铁骑的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如今又得知赵宋官员腐败奢靡,上下失和,觉得南下攻宋的时机已经成熟。于是,金太宗亲封完颜兀术为昌平王,扫南大元帅,点兵五十万,誓要一举灭宋。
完颜兀术又亲点哈迷蚩为军师,一同出征。从一名细作摇身一变成为三军的智囊,哈迷蚩喜不自禁,他深知这些皆是拜面前这个人所赐,他也暗自发誓,倾己所能,以报兀术的知遇之恩。
见完颜兀术问到自己,哈迷蚩道:“此间守将名叫陆登,字子敬,绰号‘小诸葛’,极善用兵,看来四太子攻宋的第一战便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啊!”
“哈哈哈!”完颜兀术听了大笑道:“妙哉!军师人称‘赛诸葛’,他区区‘小诸葛’又何足挂齿?”
哈迷蚩拱了拱手:“四太子过奖了。”
完颜兀术又问:“他是忠臣,还是奸臣?”
哈迷蚩道:“是宋朝第一个忠臣。”
完颜兀术道:“既如此,某家定要会一会他。”随即传令点一万兵马,同哈迷蚩及一干将领,出营讨战。
此时,坐镇在城楼之上的陆登一直注视着金军的一举一动。看到有人马杀到,陆登的目光直接锁定在完颜兀术的身上,尽管两人不曾谋面,但这种为将者的本能却足以让他一眼认出敌首。
只见完颜兀术身穿龙鳞黄金甲,外罩红锦绣花袍,胯下火龙驹,手执金雀斧,如天神下凡一般,好不威风。再看他身边的金国将士个个气宇轩昂,精神抖擞,威风凛凛,杀气腾腾,马蹄过处,黄沙四起。往远处观瞧,金军的连营密密麻麻,纵横交错,一眼望不到尽头。
看罢,陆登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面对如此强敌,即便是身经百战的陆登,也不禁全身的神经紧绷。他吩咐身边军士好生守城,不可妄动,自己则下了城头,提枪上马,打开城门,放下吊桥,只听一声炮响,但见陆登单人独骑,来到阵前。
见城中只来了一将,完颜兀术有些诧异,暗道来将好胆色。见那人到了跟前,大声问道:“来者莫非就是陆登路子敬?”
陆登道:“然也,对面莫非就是大金国殿前四太子完颜兀术?”
“某家便是。”说话间完颜兀术上下打量起陆登来,只见陆登赤金盔赤金甲,云靴绿袍,白马长枪,气宇非凡,只身面对大军全无惧色,可谓是虎胆龙威,豪气无双。完颜兀术不禁暗挑大拇指:真乃英雄也!
面对五十万大军,陆登敢单人独骑出城迎敌,完颜兀术觉得这第一仗还没有打自己在胆识上已然落了下风,他决定也要给陆登一个下马威,便开口道:“陆将军,如今宋朝皇帝昏庸,贪图享乐,大兴土木,苛捐赋税,以致于民不聊生,我主兴仁义之师,欲救百姓于倒悬,成天下之大统。诚然自古天下者,当有能者居之,宋朝江山气数已尽,我大金必取而代之,将军你说是也不是?”
陆登冷笑了一声:“天下有南北之分,两国有疆域之界。我大宋乃礼仪之邦,吾皇更是恩威浩荡,仁德远拨,不加刀兵于丑弱,尔等却不思谨守臣节,反提无名之师,犯我边疆,是何道理?汝方才狂言取我大宋江山,简直笑话,我大宋兵多将广,岂是尔等番邦所能匹敌?今次侵我河山,定叫尔等尸堆成山,血流成河。”
“哈哈哈!”完颜兀术大笑道:“你我心中皆知金宋孰强孰弱,将军又何必自欺欺人?”
陆登闻言心中慨叹,完颜兀术说的没错,面对强悍的金国铁骑,以大宋的人马兵士实在是难以匹敌,只是此刻的他是绝不可以退却的,只见陆登怒目而视,“只要陆某在,尔等便休想过这潞安州!”
完颜兀术没有生气,他欣赏陆登的勇气和忠贞,说道:“某久闻将军乃一代名将,可惜赵氏不能善用,故特来相劝,试问这潞安州弹丸之地如何阻我大金数十万铁骑?将军未免太自不量力了吧!”说到这兀术话锋一转:“倘若将军肯弃暗投明,归顺我大金国,某当表奏万岁,封将军为王,世袭罔替,不知将军意下若何?”
陆登不屑道:“番奴休得胡言!老爷我生是大宋臣,死为大宋鬼。”
兀术闻言,面露怒色,冷道:“某家与你指条明路,你却执迷不悟,我大军顷刻间便可将这区区小城夷为平地,城破之时,玉石俱焚,到时悔之晚矣!”
陆登大怒,喝道:“好奴才,莫要张狂,看枪!”说罢催马挺枪直取兀术。
“如此冥顽不灵,来领教某家的厉害!”完颜兀术舞动金雁斧接架相迎。
两个人战在一处。
斗了十余个回合,陆登无心恋战,一来自己出战,恐城中有失,二来完颜兀术武艺高强,久战恐不是对手,于是虚晃一枪,拨马便走。兀术想他一人出战,疑心有诈,也不追赶,收兵回营。
陆登回到城中,感叹完颜兀术神勇,深知这次遇上了劲敌,他一面吩咐手下将士升起吊桥,紧闭城门,严守城池,切不得出城迎敌,一面叫工匠多打造守城器械,决心死守待援。
这边完颜兀术回到帐中,叫众将回各自营寨休整待战,只留军师哈迷蚩一人。
“依军师看,这陆登可否招降?”完颜兀术问道。
哈迷蚩微微一笑,“四太子的意思是我大军远征劳顿,需要休整,若能不战而胜又得一良将,可谓是一举两得。”
兀术点了点头:“知我者军师也。”
哈迷蚩却摇了摇头:“只怕四太子要失望了。”
兀术问道:“军师此话怎讲?”
哈迷蚩道:“早闻陆登忠贞不二,心如铁石,绝不可能投降我大金,这潞安州一战不可避免。”
听哈迷蚩这么一说,兀术有些无奈,随后冷笑一声:“我率五十万大军图取中原,怎可被这小小的潞安州阻挡,也罢,既然不能为我所用,便是我大金的敌人,我势必将其击败,小诸葛?哼哼,这个陆登倒是配做我完颜兀术的敌手。”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完颜兀术点起兵马来到城下讨战。只见城上高挂免战牌,兀术命兵士叫骂了半日,依旧是城门紧闭,无人应战。
一连数日,无论金兵如何叫阵,始终无人开城出战。
这一日,完颜兀术把哈迷蚩及众将领叫到大帐中商议对策,不等大家坐定,兀术就开口问道:“我军来到潞安州城下已多日,任我如何叫骂,那陆登就是城门紧闭,拒不出战,我心十分焦急,汝等可有对策?”
此言一出,众将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起来,有主张速战速决的,有主张围城的,也有主张继续招降的,意见各不相同。
完颜兀术环视了一周,眼神还是落在了哈迷蚩身上,哈迷蚩此时也看向了兀术,二人对视了一下,兀术笑了,他深知这个军师的心机和才能,“赛诸葛”的绰号绝非浪得虚名。
只见完颜兀术对着哈迷蚩微微一礼:“还望军师教我。”
堂堂的昌平王四太子竟会对这个哈迷蚩如此恭敬,大帐内顿时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全部看向了哈迷蚩。兀术这一举动也让哈迷蚩一怔,其实他又何尝不清楚兀术所想,当他被兀术亲点为征南大军军师的那一刻起,他就决定誓死效忠眼前的四太子了,正是知遇之恩,誓必报之,而这潞安州一战也是自己的正名之战,哈迷蚩已做好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