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寿、曹宁、陆文龙,这三人皆是一身本领,为熙宗所看重,如今的三人意气风发,渴望施展平生的理想和抱负。
有酒有肉又有知音,三人吃得兴起。
夕阳西下,地上满喝干了的空酒坛,可见三人都有海量。
见天色不早,一名随从悄悄的走到完颜寿的身边耳语了几句,似乎在提醒什么,完颜寿没有睬他,那名随从不想搅了主家兴致,知趣的退下了。
完颜寿又举起一坛酒:“酒逢知己千杯少,来,二位贤弟,我们再干一坛。”
“干!”曹宁和陆文龙齐声道。不过他们俩却都看出了随从耳语之后完颜寿表情的细微变化。
“哥哥是否有要事?”陆文龙问道。
完颜寿一摆手,“无事无事,来,好兄弟,我们喝酒。”
陆文龙还哪里肯喝,将手中酒坛放在了地上,说道:“哥哥是爽快坦荡之人,有事当着兄弟的面尽管说出来,掖掖藏藏,不是我等兄弟所为。”
曹宁也道:“哥哥有事但说无妨!”
完颜寿一听,叹了口气,“不瞒两位贤弟,为兄不日要出行,明早要亲自挑选护卫兵将,方才随从正是为此事提醒。”
陆文龙思索片刻,问道:“哥哥恕罪,小弟斗胆问一句,哥哥此行可是出使西夏?”
“兄弟如何知晓?”完颜寿不禁一怔,朝廷出使外邦,虽说算不得什么机密,可是陛下命他随行出使一事却是刚刚酌定,知情人不会很多,文龙又是怎么知道的?
陆文龙此刻倒是心中大喜,他知道熙宗会派得力之人与完颜宗干同行,护送仪仗,却没想到此人是完颜寿,和完颜寿同行,实在是太好了。
曹宁起先不知情,闻言忙道:“出使西夏?既是如此重任,哥哥何不早说?”
“唉……”完颜寿也显得很无奈,叹道:“要不是此行责任重大,我真想和两位兄弟一起泡在酒缸里聊上三天三夜,可惜你我兄弟义气相投,英雄相惜,这刚刚相识就要分手。西夏路途遥远,多需时日,待我归来,两位兄弟当已各赴前程,不知下次相聚又是何年何月了!”
一句话说的陆文龙和曹宁的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沉默了一会儿,陆文龙开口了:“哥哥如今乃国之栋梁,曹兄将来也必是前途无量,小弟不才,也时刻期盼为国效力,驰骋疆场,纵是马革裹尸,也不枉男儿本色。”
“说得好!”完颜寿和曹宁齐道。
陆文龙接着说道:“小弟试想有朝一日能与二位兄长一路,同保我天朝早日平定四方,统一天下,到时候我大金千秋万代,你我兄弟长长久久,岂不快哉?”陆文龙的这番话发自肺腑,也说到了完颜寿和曹宁的心里,不觉间三人的内心都已汹涌澎湃。
陆文龙看了看完颜寿和曹宁,正色说道:“小弟有心效仿三国时期蜀汉刘关张桃园结义,今日我三人在此结为生死兄弟,不知二位哥哥意下如何?”
话音未落,那边完颜寿早已按耐不住,拍手称快:“好好好,如此甚好!好兄弟,我的好兄弟,哈哈哈!”
这边曹宁也有些激动:“我也正有此意,文龙真乃大丈夫,我不及也,曹某始终牢记忠义二字,与二位更是情投意合,今后我兄弟三人肝胆相照,荣辱与共。”
言罢,三人在树林里设了祭台,同饮血酒,对天盟誓,结为异姓兄弟。
完颜寿为兄,曹宁次之,陆文龙为弟。曹宁和陆文龙同向完颜寿行了兄长大礼,随后陆文龙又向曹宁行了礼。
“好兄弟!”
“好兄弟!”
“好兄弟!”
三人兴奋而感慨,围成一圈,肩靠着肩,放声大笑,那笑声响彻夜空。
皓月当空,繁星寥寥,说话已是深夜。陆文龙见天色已晚,向曹宁递了个眼色,曹宁会意,二人起身对完颜寿道:“大哥,时候不早了,明日你还有要事,不如就此别过。”
“只好如此!”完颜寿苦着脸的点了点头。
陆文龙看出完颜寿心中不舍,说道:“大哥,出使西夏责任重大,望大哥以国事为先,你我兄弟誓同生死,又何必在乎一朝一夕?”
完颜寿看了看陆文龙,尽管他知道自己这位义弟非同常人,却还是低估了这个少年,他拍了拍陆文龙的肩膀:“三弟……待大哥归来,再与二位贤弟畅饮。”
陆文龙笑了笑道:“大哥,不必那么久,你我兄弟两日后西祥门见。”
完颜寿闻言一惊,两日后是出使西夏的正日,西祥门?那不是仪仗出发的地点吗?三弟所言何意?难道是要去送行?这个三弟为何出使西夏之事了如指掌?这个三弟到底是什么人?虽然如今已是结义的异姓兄弟,可毕竟是初识,彼此之间了解还是太少,方才问及家事,他都有意无意的搪塞过去,又是为何?
完颜寿又仔细的打量一番陆文龙,沉声说道:“三弟啊,你真是好本事,只是哥哥觉得你有事相瞒。”
陆文龙知道完颜寿话有所指,微微一笑,“大哥不必多虑,待再见之日,小弟必对大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哈哈哈!”完颜寿本就是爽快之人,听陆文龙这么说了,也就不再深究,大笑道:“也罢!就依三弟之言,到时大哥洗耳恭听!”
“告辞!”
三人别过,完颜寿领人先行一步。
曹宁原本是要回父亲那里复命的,可此时天色已晚,又吃了太多酒,陆文龙劝他回城中馆驿先住下,明日再做打算。就这样,陆文龙和曹宁一起往城里走。
回城路上,曹宁禁不住问陆文龙:“三弟,你方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不只是为大哥送行那么简单吧!”
陆文龙看了看曹宁:“还是二哥心细。”
“哦?”曹宁满是疑问的看着陆文龙。
此时陆文龙问道:“二哥,今后作何打算?”
曹宁道:“不瞒三弟,大哥走后,我也行期将至,听闻我大军与岳飞、韩世忠等宋军激战,互有损伤,听闻昌平王已率军于河间休整,待援再战。我欲回黄河渡口,随家父一同镇守关隘,听从王爷号令。”
陆文龙道:“如今宋军各路人马严阵以待,我大军急不可下,确需时日养精蓄锐,静候援兵。”
曹宁有些吃惊的看着陆文龙,叹道:“三弟对这军机大事知之甚详啊!”
陆文龙道,“二哥过奖了,小弟素有报国之心,前方战事自是多有留意。”
曹宁一笑,面前的三弟对很多事情都有独到的见解,却又给他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金宋战事已成对峙之势,眼见不会有所变数,倒是西夏党项趁我西线空虚之际蠢蠢欲动,不得不防啊!”曹宁素有雄志,对天下局势也有着自己的看法。
闻听此言,陆文龙想到此番出使西夏的责任之大。
曹宁见状问道:“三弟,想什么想得如此入神?”
陆文龙看向曹宁,反问道:“二哥就不想随大哥走一遭?”
“哦?”曹宁听出陆文龙话里有话,问道:“三弟的意思是……”
“二哥不如也同去西夏!”陆文龙道。
曹宁一听来了精神,可转念一想,无奈说道:“难怪三弟刚才那么说,原来是要与大哥同去!我又何尝不想?只可惜……唉!”
见曹宁有些犹豫,陆文龙问道:“二哥有所顾虑?”
曹宁道:“三弟有所不知,我本外将,今得宣封方可进京,至于西夏之行,更是由不得我。”
陆文龙看出曹宁也有同行之意,便道:“既然二哥也想同去,那一切就包在小弟身上。”
曹宁本就是心细之人,他看得出不论是完颜寿,还是陆文龙,都是义薄云天的真豪杰,既然陆文龙没有主动说明,一定有他的原因,因此曹宁也没多问。而陆文龙如今诚心相邀,可见也是对他十分信任,加之陆文龙为人爽快,做事雷厉风行,洒脱果敢,曹宁不由心生佩服。曹宁看着陆文龙,他琢磨着这个小兄弟到底是何许人也?似乎一切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其实曹宁早就觉察到陆文龙是在有意隐瞒了家世,他断定自己刚刚结拜的这个三弟当是大有来头,莫非他的父辈与自己的父亲曹荣一样也是朝中汉族将领?想来也是位举足轻重的人物,否则这个三弟怎会知晓很多机密之事?
想想父亲曹荣那边短期之内难有战事,自己不必急着回去,而若能在面圣之后便随行出使西夏,正是建立功勋的好时机,对整个曹家更是荣光之事。
旋即,曹宁问道:“三弟是否同去?”
“那是自然!”陆文龙道。
曹宁又问道:“三弟当真邀我同去?”
陆文龙道:“只等二哥一句话!”
曹宁点头:“能与大哥、三弟一同为国效力,乃是曹某人生幸事。”
陆文龙大喜:“如此二哥只需回到驿馆静候佳音。”
二人在垣瓮门前分手,曹宁回了馆驿,陆文龙打马回昌平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