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皇宫,完颜宗干同完颜亮、完颜雍、完颜寿、曹宁去赴宴,陆文龙则和李香童一同前往静贤宫。
静贤宫的主人是贤妃曹氏,也就是李仁孝和李香童的生母。
曹氏为人善良,温柔贤淑,知书达理,深得夏崇宗李乾顺喜爱。当年先皇后耶律南仙在世时与曹氏情同姐妹,就连李仁孝兄妹俩的名字都是南仙皇后给取的。后来南仙皇后去世,本应曹氏做皇后,然曹氏不忍代之,皇后之位又不可空缺,崇宗李乾顺无奈之下,才立了任得敬的女儿任氏为皇后。
今天李乾顺大摆宴席,庆祝夏金结盟,文武大臣,皇后嫔妃,王孙子弟都去参加了。曹氏没有去,她本就不喜欢那样的场合,更重要的是,她想见见女儿心爱的男人,自己未来的女婿。
走进静贤宫,这里装饰简单,宫女仆人也不是很多,根本不像是一个皇家庭院,倒似一方幽幽小阁。
李香童在前,陆文龙在后,今日两人都没有说话。知道了指婚的事,李香童虽心中欢喜,可身为一个女儿家,还是略显羞涩。而陆文龙则心乱如麻,哪有心思主动说什么。
两个人各怀心事,一前一后进到静贤宫正厅。
见曹氏正坐在堂前,李香童走过去说道:“母后,我回来了。”说着她又回头看了看文龙:“他就是陆文龙。”
“你这丫头,如今还直呼驸马的名号!”曹氏责备道。
李香童脸一红,低下了头,这公主害羞起来更是娇艳动人。
陆文龙不敢怠慢,连忙上前,一躬到地:“晚辈陆文龙,见过贤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
曹氏站起身,扶起陆文龙,“文龙不必拘礼,把这当做是自己家,快请坐。”
“谢娘娘。”陆文龙坐下来,看向曹氏。
曹氏看上去四十多岁,面容清秀,笑容可掬,没有高高在上的威严,更多的是平易近人的亲切,和李香童的性情完全不同。
陆文龙心道:她们真的是母女俩?怎么性格差异如此之大?又见曹氏正在打量自己,陆文龙想到这就是自己的岳母大人,心里有些复杂,不由自主的回避了曹氏的目光。
曹氏从女儿的口中已经知道了不少陆文龙的事迹,今日从陆文龙一进门就一直打量他,见陆文龙风度翩翩,仪表堂堂,又不失礼仪,曹氏心里很满意。自己的宝贝女儿的心上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做母亲的自然在意。曹氏很了解女儿,也很疼爱女儿,她希望女儿幸福,而不是成为政治的牺牲品。
从情感上来说,曹氏自然不希望女儿远嫁外邦,可如果这个男人能给女儿幸福,两人彼此相爱,那也不失为是一桩美事。眼前的陆文龙一表人才,听女儿说他又是一身本领,只是不知道他是否真心爱自己的女儿。
此时,陆文龙不语,这厅里静静的,平日张扬的李香童,如今也有些害羞,还是曹氏打破了沉寂:“文龙到大夏有几日光景了?”
“说来也有二十日了。”陆文龙欠身答道。
曹氏又问:“文龙远道而来,看我大夏风光如何?”
陆文龙说道:“可谓人杰地灵。”
曹氏道:“早前便听孝儿和香儿提起文龙,今日观之当真是少年英雄啊!”
陆文龙连忙说道:“娘娘过奖了,太子殿下和公主才是人中龙凤!”
“呵呵呵!”曹氏笑着看了看站在身边的李香童。
李香童面色羞红,悄然看了一眼陆文龙。就这样曹氏和陆文龙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闲聊,李香童则站在母亲身后。
聊了一会儿,两人也算熟悉了些,曹氏问道:“文龙本姓陆,缘何又姓完颜?”
陆文龙道:“回娘娘,文龙本是汉人,生父姓陆,乃是父王麾下战将,这陆文龙之名便是他老人家所取,不幸的是在一次战役中为国捐躯,母亲也殉节而去……”说到这,陆文龙的心里有些难受,他顿了顿,接着说道:“那年文龙不满三岁,父王见我孤苦伶仃,无依无靠,便收我为义子,抚养我长大成人,这十数年来,父王带我如己出,又赐我完颜姓氏,起名完颜乌赫龙,故而文龙才有两个名字。”
曹氏听了之后,眼眶有些湿润:“是个懂事的孩子。”又见文龙也有些伤感,便岔开了话题:“听香儿说,文龙在点将台以盖世之能技压群雄,连李老怪都不是文龙的敌手,可有此事啊?”
陆文龙心道看来这个公主确实去看了当日的比试,于是说道:“娘娘过奖了,文龙怎可能以一己之力对抗大夏如云猛将?老怪前辈的武艺更是登峰造极,文龙只是侥幸才和前辈打了个平手。”
见陆文龙如此谦逊,曹氏点了点头,却是话锋一转,说道:“文龙,有一件事本宫却要与你求情。”
听曹氏这么说,陆文龙和李香童两个人都是一愣,同时看向了曹氏。
曹氏对李香童摇了摇头,责道:“还不是你闯的祸事!”
李香童立时明白了母亲的意思,陆文龙也似乎猜到了一二。
曹氏接着说道:“文龙啊,我们既是一家人,本宫便直说了。”
“娘娘但说无妨!”陆文龙道。
曹氏道:“文龙可还记得那日在紫霞宫的事?”
陆文龙点了点头,没有做声。
“唉……”曹氏叹了口气,继续说道:“都是这不晓事的丫头做的傻事,险些铸成大错。也怪我管教不严,他父皇又忙于政务,她便越发骄横了。”
“娘娘言重了。”说着陆文龙看了一眼李香童。
这个百花公主却也不简单,独自夜探紫霞宫,行刺完颜宗干,又在百花苑设计自己,陆文龙想着想着,不禁觉得好笑。他偷眼看向李香童,见她虽有些悔意,却依旧是一脸满不在乎。
曹氏又道:“实不相瞒,文龙,当年任得敬曾经有心向陛下请求赐婚,打算令其子任俊杰迎娶香儿,但本宫没有同意。”
陆文龙没有想到还有这么一段,难怪前日任俊杰看到猿灵剑时反应那么大!却也感到了曹氏在崇宗李乾顺心中的地位之高。
此时李香童不屑说道:“那任家父子皆是狠毒卑劣之辈,我岂能与他们为伍?”
曹氏看向李香童,淡淡笑道:“我的女儿我最清楚,她骄横清高,一直想找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如今得偿所愿,嫁与文龙这般人杰,试问在这同龄人中,普天之下有谁能与文龙相提并论?”
见母亲如此中意陆文龙,李香童此刻心中也很是欢喜。
听曹氏这么一说,陆文龙连忙起身:“娘娘过奖了,文龙不过大金国普通一将,岂敢受此褒赞?”
曹氏道:“文龙过谦了。在本宫看来,文龙一心为国,忠勇无双,非常人可比啊!不过要说忠君爱国,我家香儿虽身为女儿家,但却怀揣满腔爱国之心,也正因如此,才会闯下这般祸事,若不是文龙出手相救,后果不堪设想啊!”
曹氏话虽不多,但却道出了李香童行刺的原因,她的意思也很明显,就是希望得到陆文龙的谅解。
陆文龙自然明白,当即说道:“娘娘放心,公主不过一时糊涂,才会鲁莽行事,此事已然过去,文龙自不会外传,想来太师那里也无从详查。如今金夏两国交好,百姓免受战火,那些不愉快,不提也罢。”说着他看了一眼李香童。
李香童听出陆文龙表面是在为她说话,实则是在旁敲侧击,只是碍于自己理亏,不好发作,于是白了陆文龙一眼。
曹氏看在眼里,欣慰一笑。
陆文龙又故意说道:“只是希望公主殿下日后凡事三思而行才好。”
李香童这可绷不住了,怒道:“本公主行事向来如此,你却管你来…”
曹氏把脸一沉,责备道:“你这丫头明明做错了事,却还如此蛮横!”
“母后……”李香童还要说些什么。
“还顶嘴!?”曹氏瞪了她一眼。
李香童只好作罢。
曹氏又道:“你受那任得敬的蛊惑,鲁莽行事,险些铸成大错,还不思改过?”
李香童低下了头。
陆文龙听了,问道:“娘娘说的是,只是想不到朝中竟有人如此大胆,蓄意破坏两国结盟,不顾黎民生死!”
曹氏道:“想来文龙应早有耳闻,我大夏朝中分为两派,我儿仁孝力主合金,而大将军任得敬则主张抗金。然两人心境却如云泥,我儿为国为民,上报国家社稷延绵永固,下保黎民苍生免受战乱,而任得敬却为一己私利,手握重兵,横行朝野,不臣之心路人皆知。”说到这曹氏深深地叹了口气,表情上流露出对李氏江山的担忧。“得知贵国欲派使者来夏商议结盟之事,任得敬便有破坏之心。听闻他不但派出众多死士中途拦截,还煽风点火,说金要吞夏,香儿便是信了他的佞言,才铤而走险,行刺太师,幸好遇到了文龙。”
陆文龙心里苦笑,还真是幸好遇到我啊!若是真的被她行刺成功,真不知如何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