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公主李香童到昌平王府拜见乳母张氏。
张氏对李香童很是喜爱,琼芳和西夏公主也早已冰释前嫌,几个人在后堂聊得不亦乐乎。陆文龙在旁边几乎没什么机会说话,显得倒是有些多余。
午食过后,张氏说是有些乏累,欲回房休息,却是故意没有让芯草陪伴,而是吩咐别的丫鬟服侍去了。
就这样,琼芳、李香童、芯草三个姑娘像是商量好了似的一起去了琼芳在西府的闺房。
自从陆文龙出使西夏,琼芳在东府便甚感寂寥,不久琼芳的乳娘又染病去世,琼芳很是伤心。芯草怕她触景伤情,便主动让她搬到西府,其实即便芯草不说,琼芳也早有搬过来的打算了。
搬到西府之后,琼芳本打算和芯草同住,芯草好说歹说才算把琼芳安顿在厢房。两个姑娘一起陪伴张氏,张氏也早已把她们两个当做自己的孩子,有她们在身边,张氏也暂时放下了心中的伤痛。
芯草的本意是不想去的,她自觉身份低微,从一开始便很少开口,此刻见琼芳引着李香童想回房叙话,便欲离开,不想被琼芳拉住。
“芯草姐姐哪里去?”琼芳问道。
“啊,我去看看大娘那还有什么吩咐!”芯草说道。
“今日芳儿和香姐姐有话与你说!”琼芳一面笑着,一面拉着芯草往房里走。
“我?”芯草顿时一惊,却被李香童拉住了另一只手。
“姐姐与香儿同去琼芳房中,我姐妹三人也好交心叙谈。”李香童说的满是诚意。
“公主殿下如此说却是折煞奴婢了,芯草岂敢与公主殿下以姐妹相称。”芯草低声说道。
虽然她能感觉到李香童出自真心,但身份有别,她只能这样说。
这时琼芳和李香童对视一笑,将芯草拉进了厢房。
陆文龙在一旁,却是一句话也插不上,三位姑娘几乎没有和他说上一句话,似乎是故意当他不存在一样。
昨日琼芳和李香童化干戈为玉帛,从先前的水火不容,到如今的姐妹情深,陆文龙都看在眼里。今日李香童来府,对张氏非常有礼,对芯草更是问长问短,似乎早就相识一般,陆文龙也没有想到三位姑娘能如此要好。
自李香童进府,到给张氏请安,用午食,再到方才三女进屋之前,陆文龙都很少说话。因为他的确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眼前的这种关系,所以只好选择沉默,但当他看到三位姑娘有说有笑,毫无芥蒂之时,心中却也很是欣慰。
再说琼芳、李香童、芯草三人进了厢房,琼芳和李香童坐了下来,芯草却在意身份有别,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
李香童看着芯草一笑道:“姐姐不必拘礼。”
琼芳也道:“是啊是啊,芯草姐姐快坐,你我姐妹三人也好说说话。”
芯草推脱不过,只好坐下,三个女孩子你一句我一句的聊了起来。起初有些拘谨,不过有琼芳在,慢慢的也就放开了。
琼芳对李香童说道:“还是香姐姐招人喜欢,大娘第一次见姐姐,便如此喜欢,不像芳儿总是惹她老人家生气,平日里没少受责难。”
芯草笑道:“还不是你生性顽皮,明明是姑娘身,却又是男子性情,闯了祸端,大娘自然要教你。”
琼芳一噘嘴:“哼!莫不是你也要说我?”
芯草呵呵一笑:“不说不说,我的好妹妹,却是疼你还疼不来呢!”
李香童看到她们两个话里话外都流露着真情,羡慕说道:“你们姐妹在乳母大人的眼中是自家人,我也想成为她老人家的亲人,自家人。”
芯草说道:“公主殿下知书达理,大娘定会喜欢的。”
李香童一笑,拉过芯草的手说道:“香儿也很想芯草姐姐能够真心接受我。”
芯草一怔,“公主如此说,芯草无地自容。”虽然从李香童的眼神中能够感受到她的话是出于真心,但芯草还是站起身来。
李香童连忙上前拽住芯草,扶她坐下,“你我既是姐妹,随便些最好”。
琼芳和李香童二人将芯草夹在中间,三位姑娘聊得越发投契。
屋子里传来阵阵笑声,陆文龙在外面听得真切,心中的担忧荡然无存,会心一笑,径自离去。
再说李香童从琼芳和芯草的言谈中看得出两人情如姐妹,且乳母张氏对这二人更是待若亲生,想来心下不禁羡慕。
她看了看二人,说道:“看你姐妹二人情似金坚,真是好羡慕人,愿日后也能与你二人如这般情谊。”
琼芳道:“香姐姐,你的为人芳儿知晓,先前我也说与芯草姐姐了,以后我们三人便是亲姐妹。”
芯草也点头道:“公主殿下乃是重情重义,敢作敢当之人,芯草钦佩之至,日后公主有事尽可吩咐。”
“诶!”李香童说道:“姐姐是这府中的主家,多年来照顾驸马和乳母大人,如今香儿也想帮助姐姐分担,还望姐姐教我。”
芯草道:“公主放心,芯草知道怎么做。”
李香童欣慰一笑:“如此甚好,只是你我既是姐妹,自当以姐妹相称,姐姐以后叫我香儿便是,切不可再公主前公主后的,只怕听了生分。”
“就依香妹妹。”芯草点了点头。
三人聊得兴起,不知不觉已是黄昏。
琼芳问道:“不知香姐姐和龙哥哥何日成婚?”
被这么突然一问,李香童顿时脸上一红,可面对琼芳和芯草,却又心生愧疚,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琼芳看出李香童的心思,说道:“芳儿知道香姐姐所想,其实一开始芳儿心里确是难受,只是现在芳儿知道香姐姐是真心对龙哥哥,也便放心了。”
李香童一叹道:“姐姐当真不知他在大都还有妹妹这般的心上人……”说着她苦笑一声:“再见他时,已是情不自禁!”
李香童不自觉的一句话,说完也感到不妥,顿时面红耳赤,低下了头。
琼芳看着李香童,缓缓说道:“香姐姐的心芳儿了然,芳儿何尝不是一样呢?自幼便和龙哥哥相知相爱,怎个不懂这情爱之事,当真是情不自禁。”
芯草看着二人,顿生同感,默不作声,只是心中有些酸楚。
屋子里陷入了沉静,还是琼芳率先开口:“如今龙哥哥已成了西夏驸马,香姐姐的心中定是欢喜得紧吧?”
李香童抿嘴笑道:“咱们女儿家如能嫁个如意郎君,自是欢喜,不过妹妹大可放心,驸马心中自始至终却是最爱妹妹你了。”
听到两个人这么说,芯草的心里更加不是滋味,虽然她在不断的提醒自己,这是她必须要面对和接受的,但情感的事,过自己的这一关是最难的。
这时琼芳和李香童两个人对视一笑,其实她们心中早已有了默契,随之又不约而同的看向芯草。
芯草被看的很是难为情,却又无处回避。于是,鼓足勇气小声说道:“芯草只想一直侍奉主人身边,不敢再有他想。”
琼芳调皮道:“芯草姐姐服侍龙哥哥最是周到,试问龙哥哥离得了芯草姐姐吗?”
芯草被说得脸上羞怒通红,瞪了一眼琼芳,说道:“芳儿妹妹不可胡说。”
“姐姐可否向驸马问过?”李香童在一旁看得清楚,知道芯草对陆文龙的感情绝不比她和琼芳少。
芯草被问的越发羞愧,低头说道:“芯草身份卑微,蒙主人不弃,留用身边,岂可再有奢望?”
李香童说道:“姐姐放宽心,驸马乃是重情重义之人,定然不会忘了姐姐平日里的照顾和辛劳。”
琼芳点头附和。
贴身都女纳为妾室,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这一点芯草知道,琼芳和李香童自然也是知道的。两人深知芯草对陆文龙的情义,也很想促成好事。
芯草与琼芳早就情如姐妹,彼此之间更是深知对方的心思,只是她没有想到李香童居然如此通情达理。芯草心下感激,双眼噙泪,若是能让她一生侍奉陆文龙的身边,她便心满意足了。
“不知公……香妹妹何日与主人成婚?”芯草定了定神,问道。
琼芳听了也看向李香童,方才她问的时候,李香童没有回答。
李香童面露无奈之色,说道:“父皇当日为我与驸马指婚,却只说令我随驸马回京,择日成婚。到了大都,皇帝陛下也说择吉日许婚,只是都不曾定下时日,看来一切只好看驸马的意思了。”
琼芳此时坏笑道:“看样子,香姐姐的心里是急得紧呢!”
芯草听了不禁噗嗤一笑。
李香童红着脸道:“好啊,却是你来打趣我。”
姐妹三人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却也忘记了时辰,直到晚饭时候,有婢女来唤,三人才算出了房门。
待用过晚膳,天色已晚,李香童告辞要回别院,陆文龙起身相送。
路上,陆文龙见李香童时不时看他,问道:“公主何故如此看我?”
李香童白了一眼,“还唤我公主,才不说与你!”
陆文龙一笑道:“香儿,究竟何事?”
李香童道:“我看驸马当真是人中之龙,令如此多人为君倾倒。”
陆文龙似乎听出端倪,又问道:“未知你三人方才在房中说了些什么?”
李香童莞尔一笑:“不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