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香童不舍陆文龙,陆文龙也不想李香童赴险,想跟随李香童和李老怪一同回西夏,又有圣旨即日出征,正为难之时,门外有人说话。
来人正是朱武。
原来朱武跟随陆文龙和琼芳来到玉熏别院,看到李香童面色焦急,便猜到事情没有琼芳说的那么简单,又看到李香童拉着陆文龙去了后院,许久没有回来,李老怪也跟了去,这更加验证了他的猜测,于是便也寻了来。院中的人都在忙着收拾行李,又知他是和驸马一同来的,也没有阻拦,朱武便来到门外。
听到朱武的声音,李香童和李老怪都是一愣,他们回想方才跟着陆文龙来的除了琼芳,确有一位道人,只是当时没太在意。
陆文龙知道是朱武,心中一喜,或许此人能有办法,急忙打开门,请他进来。
陆文龙为三人引荐。
朱武说道:“见百花公主如此,想必有了什么难事?”
李香童一怔,看向陆文龙。
陆文龙道:“至清道长是绝对可信之人,香儿可直言。”
李香童点头,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又拿出书信让朱武看。
朱武仔细看了一遍信,问道:“诸位的意思呢?”
李香童道:“听闻父皇已然难以支撑,又怎有力气写信,只怕……”说到这,想到父亲可能面对的风险,李香童心如刀绞。
朱武摇了摇头,说道:“公主多虑了。”
哦?三人不解,陆文龙问道:“道长何出此言?”
朱武道:“既是笔迹无误,印章无疑,则此信必是出于本人之手。”
“当真?”李老怪问道。
朱武点了点头:“且看此信笔锋顺畅平和,绝非模仿,只是……”
“只是什么?”李香童问道。
朱武接着说道:“只是此信并非近期所写,当是你父早有打算。”
李香童愣了愣,又和李老怪仔细的看了数遍,两人不禁点了点头,也算是松了口气。
朱武此时话锋一转,说道:“此时将书信送至,只怕他已感到身体沉重,宫廷之中或有变数!”
“这该如何是好?”李老怪和李香童满是焦急。
朱武看了看李香童,又看了看李老怪,眼神停在了他的身上:“仁兄能够随公主左右,必是亲近之人,贫道观之,仁兄亦非常人,想必西夏皇帝应该对仁兄早有嘱托。”
朱武说话不紧不慢,却是一针见血,这第一次见面便已猜到李老怪的身份,甚至断言夏崇宗对李老怪的安排,如此本事绝非普通人能够做到。
李老怪和李香童面面相觑,心说这个道人到底是何方神圣,竟如此了得。
朱武看出了他们的意思,也没有在意,而是说道:“为今之计,仁兄与公主当速回夏都,协助太子巩固朝纲,镇压奸佞反叛,迟则生变!”
李老怪连连称是:“道长所言甚是。”
说话间看了看李香童:“丫头,咱们当尽快动身了。”
李香童看了看身边的陆文龙,点了点头。
陆文龙道:“如此,我也当一同回夏。”
“这……”李老怪虽然也想陆文龙同去,只是心有顾虑。
此时朱武言道:“文龙不可同去。”
“为何?”陆文龙不解问道。
朱武笑道:“此次公主回西夏,他们可同往,唯文龙不可同去。”
陆文龙更为不解:“道长此话怎讲?”
朱武道:“原因有三,其一:信上并没有招驸马一同回夏,如此文龙若回去必然授人以柄。其二:文龙不日将奉旨出征,若此时随公主回夏京,岂不是因私废公?届时只怕陛下那里也不好交待。至于这其三嘛……”
陆文龙、李香童和李老怪正听着朱武的分析,都觉得有理,却不想朱武说了一半不说了,三人看向朱武。
陆文龙道:“道长但说无妨。”
朱武道:“既如此,贫道直言便是,其三:文龙领兵南征,可谓是手握兵权,此次西夏皇权如能落于太子李仁孝之手,则公主必能平安无事,那时内忧外患皆不足惧,若是有人利用此时机欲图谋不轨,而外又有强敌虎视,太子年幼,难以为继,想保住西夏江山,恐需要强援相助,文龙那个时候领兵突袭驰援,也算不负公主之心啊!”
听了朱武这番话,陆文龙恍然大悟,难怪先前他提出同行之时,李老怪有些为难,却又不好开口,原来是这么回事。陆文龙很清楚,朱武说的没错,比起任得敬来说,大金的虎视才是西夏最担心的事,即便金夏已经结盟,可金国朝中还有很多人对西夏的态度依然是以武力征服为主,如果金国利用夏崇宗病危的当口出兵,则对西夏是大大的不利。
陆文龙虽身为金人,可是李香童对他的一片痴心,他又怎么能够辜负呢?更何况,如果金对夏开战,既有背信义,又要面临双线作战,对金国并无好处。
朱武的分析精准明了,不禁令陆文龙很是钦佩。
陆文龙对朱武深施一礼,说道:“听道长直言,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文龙知道该怎么做了。”说话间,他转身对李香童说道:“香儿放心,大夏忠臣良将众多,此番虽有变故,然太子殿下少年英雄必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香儿自与前辈起身便是,若事有变,我自当亲提精兵相助,绝不背盟!”
“驸马……”李香童眼泪下来了。
“文龙……”李老怪也很是感动。
虽是如此,可陆文龙还是不放心李香童,他思来想去,猛然间想到了什么,于是又看向朱武。
陆文龙开口说道:“文龙虽与道长新识,却一见如故,道长乃是世外高人,与道长相交,文龙受益匪浅,今文龙有一事相求,望道长应允。”
朱武一笑:“文龙请讲!”
“文龙恳请道长陪同香儿一同上路,沿途照料,返回西夏之后,还望道长不吝指点,以渡过难关,文龙千谢万谢了。”说着,陆文龙向朱武深施一礼。
朱武愣住了,他想到陆文龙有事相求,却没有想到两人刚刚相识,陆文龙就会将这么重要的事托付于他,这是多么大的信任啊!可是,想到林冲的嘱托,朱武有些为难了。西夏路途遥远,即便一切顺利,再回来时,只怕陆文龙早已冲杀于两军阵前。
朱武陷入了沉思,陆文龙没有催促,而是满面期待的看着他。旁边的李老怪和李香童虽然第一次见朱武,但朱武的本事他们已经见识了,又见陆文龙既然能以重任相托,那此人必是值得信任之人,两人也不约而同的看向朱武,此时他们是真的很需要帮手,尤其是朱武这样的人。
朱武思来想去,说道:“罢了,承蒙文龙如此信任,贫道愿意随公主往西夏走一遭,只是文龙要应贫道一件事。”
陆文龙喜出望外,忙道:“道长请讲,文龙照办便是。”
朱武走到陆文龙身边,耳语道:“文龙此次南征不可滥杀无辜,若遇到一名叫王佐的宋人,殿下要好生相待,此人定会是文龙的贵人。”
陆文龙看了看朱武,有些不解,滥杀无辜原本就不是他的手段,可为什么要留意这个王佐呢?于是问道:“敢问道长,此人到底是何人?”
朱武摇了摇头:“文龙不必多问,只需依我之言。”
陆文龙点了点头:“道长放心,文龙记下了。”转头对李香童和李老怪道:“文龙虽不能陪同回夏,但有至清道长相随,可保平安无事。我以师长待之,香儿自当如此,遇事多与请教。见到仁孝兄,嘱他凡事不可心急,应先稳定局面,再从长计议。”
李香童和李老怪点头。
一夜无眠,次日一早,李香童一行人准备上路,陆文龙和琼芳前来送行。
西祥门外,李香童看着陆文龙,久久不愿将眼睛移开,陆文龙此时也是心中不舍。如今这个西夏公主已经在他的心中扎根了,即便现在的她还不能和琼芳相提并论,但陆文龙和李香童的感情也到了难以割舍的地步。
为了以防万一,陆文龙将当初跟随自己出使西夏的三十余名点给了朱武,令他们一同上路,以保证李香童的安全。
“驸马珍重。”李香童小声说道。
“平安回来。”陆文龙说道。
“待我做完该做的事,定会来找你,你上了战场万事要小心。”说话时李香童已是泪眼潸然。
“你也是。”陆文龙道。
…………
对视之时,再无言语,却是千般不舍。
琼芳走了过来:“香姐姐保重,芳儿等姐姐回来。”
李香童点点头:“好妹妹,姐姐记下了。”
这两个人此时的关系情同姐妹,真情实意皆是发自内心。
这时,李老怪和朱武也过来了,李老怪说:“文龙,我们该动身了,后会有期,保重。”
朱武也说道:“公主殿下,我们该启程了。”
李香童点头,伸手在怀里掏出一个锦帕,递到陆文龙手中,然后飞身上马,随大队缓缓而去。
陆文龙打开锦帕,上面是这样写的:
今日与君别,他朝相见待有期。怕相思,最相思,万里情,情万里。盼与君厮守,沧海桑田 如之何,执子衿,暖君怀,再相逢,不离共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