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文龙一心想亲手杀了完颜兀术,为自己的父母双亲报仇,为琼芳报仇,可当看到兀术出现在面前的时候,他却低下了头。他不想再多看面前这个人哪怕一眼,因为他害怕,害怕自己依然下不了手,杀不了他,就像几天前的那个夜晚一样。
“我的儿……”兀术有些动情,他何尝不了解陆文龙此时的感受,这种痛苦对他们两个人都是一样。
只见陆文龙猛然间抬起头,握紧着手中的双枪,用颤抖的声音说道:“完颜兀术,我誓杀汝!!”言罢,陆文龙纵马挺枪直取兀术,麒麟驹如风驰电掣般呼啸而来,伴随着陆文龙满腔的仇恨,内心的矛盾和飞散的泪水。
兀术闭上了眼睛,当陆文龙挺枪向他冲过来的时候,他的心似乎一下子空了,他知道他的儿子再也不会回到他的身边了。
其实,在陆文龙冲营之时,兀术本可以下令放箭,但是他没有,因为他不忍心,女儿已经去了,他不想再看着儿子死在自己的面前。再者,他的内心还有一丝的侥幸,就是陆文龙还会回到他的身边,做回他的王殿下,可是眼前的残酷现实彻底浇灭了兀术心中仅存一丝的希望之火。
见陆文龙冲了过来,完颜兀术周围的亲兵卫队岂能眼看着陆文龙对兀术下手?他们立即围了上来,试图阻止陆文龙。
然而此时的陆文龙已然就是一头一心想着复仇的野兽,眼中只有杀戮,挡在他面前的只有死路一条。但看他枪到人亡,即便是兀术的亲兵卫队也几乎没有抵抗能力的一个个倒在血泊之中。
陆文龙冲开了卫队的围堵,就快杀到完颜兀术的近前。在兀术左右的完木陀赤、完木陀泽兄弟二人看到陆文龙杀过来了,连忙舞动兵器上前夹击陆文龙。
杀神面前,岂有活命?
陆文龙左手枪直刺完木陀赤,登时一道寒光闪过,完木陀赤不敢怠慢,一抬铁杆枪想拨开陆文龙的枪,可是他的铁杆枪虽然碰到了陆文龙的六沉枪,却没有拨动,甚至没有改变枪尖的方向。完木陀赤不由得一愣神,就这么一瞬间,足以断送他的性命。陆文龙的左手枪“噗”的一下子刺穿了完木陀赤的身体。
“啊!”完木陀赤一声惨叫,死尸栽于马下。
完木陀泽看到哥哥交锋一合就死于非命,心中顿时一惊,他慑于陆文龙的神武,一时间不知该战还是该逃。
“唰——”,就在完木陀泽犹豫的时候,他的脖子感到一丝凉意,那是枪尖划过的绝望触感。
“呲……”一注鲜血从完木陀泽的脖颈处喷溅而出,他的尸体在马上摇晃了几下,掉下马来。
在场的众金兵金将看到如此场面,无不惊愕,眼前的陆殿下简直就是地府的魔煞一般,凡人怎可抵挡?
陆文龙转眼间杀了完木陀赤、完木陀泽两兄弟,并没有停留,而是径直向兀术冲去,此时此刻有谁再想阻止陆文龙,已经来不及了。
陆文龙挺枪刺向兀术,兀术没有任何的反应,也许他无力躲闪,或者他根本不想躲闪。
而在兀术身边的哈迷蚩及众多金将,见此情景,不由得大惊失色。
“龙哥哥,不要杀父王!”
芳儿?是芳儿?就在六沉枪的枪尖就要刺中完颜兀术的时候,陆文龙的耳边突然响起了琼芳的声音。
“龙哥哥,不要杀父王!”是芳儿的声音,陆文龙的心不禁颤动了一下,伴随着内心的颤抖,是手中长枪的颤抖。
琼芳临死前的最后一个祈望,就是不让陆文龙杀完颜兀术。
此刻的陆文龙和兀术四目相对,面前的兀术似乎苍老了许多。即便没有琼芳的嘱托,陆文龙也做不到亲手杀死完颜兀术。当仇恨占据了心性,他以为自己可以报仇雪恨,可仇人出现在面前,他终究是下不了手的,因为兀术是他的父亲。
他已经是一个背叛者,不论他的选择是对是错,他都背叛了金国和完颜兀术。刚刚叛离,又下杀手,尤其是这个人是养育他长大的父亲,也是琼芳的父亲,他真的做不到!
尽管他们之间没有血缘,可是他们有的是养育之恩,父子之情,这份恩情甚至浓于血脉。
“完颜兀术,我且问你……”陆文龙问道:“当年在潞安州,是你杀了我父母双亲?”
兀术很是平静,说道:“两国交兵,各为其主,陆先生是自刎而亡,夫人也自殉节,我已厚葬他们夫妇,不过他们的死,我是脱不了干系的。”
陆文龙的嘴唇微微颤抖,“芳儿呢?”
兀术的眼中泪光闪烁,他看向陆文龙,苦笑道:“芳儿?我的女儿实则是死在你我二人之手啊!”
陆文龙闻言一怔,兀术说得不错,若不是他的选择,琼芳也许不会……
“完颜兀术!”陆文龙大喝一声,举枪刺向兀术。
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六沉枪的寒芒已从兀术的耳边划过,王毡上的绒坠掉落在地。
陆文龙手中的六沉枪无力的垂下,声音沙哑而决绝:“完颜兀术,从今以后,你我恩断义绝!”说完,他拨转马头,向营门而去。
有恩有情,却也有仇恨,父母的仇恨,国家的仇恨,还有爱人的仇恨,这一次他虽然不忍杀他,但却永远不能原谅他。
也许下一次再见面,便是你死我活。
那些金兵见此情景,一时间都有些发懵,不知所措。
哈迷蚩也是一样,好在他反应够快,喊道:“快拿下陆文龙!”
众兵将如梦初醒,立即向陆文龙包围上来。“
让他走!”是兀术,是兀术的声音。“
主公……”
“王爷……”
众人本想再说些什么,可是看到兀术脸庞滑落的泪珠,便不敢再说下去。
“让他走!”兀术又说了一遍。
“唰!”金兵散开两侧,陆文龙的面前立时出现一条路。
陆文龙一人一骑,离开了金国大营,他的背影孤独而凄凉,他走的时候,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