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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承光帝和虞泽清,被【气运石】毫不留情的点名批评,其念,传于京城所有皇族的意识之中。

嗡嗡的。

于是,一众皇族们,睡得正香的被吵醒了,认真修炼的被打断了,传宗接代的被吓软了……

一时间,所有皇族心中都生出个念头:

天子和四皇子,脑子是不是有病啊!?他们是不是闲得没事做!?又去惹极运文道者做甚?!

之前招惹史家,导致【气运石】碎下一块的事情,忘了吗?

是不是吃饱了没事做,嫌自家基业太稳了?

搁这作死是吧?!

皇族的腐朽,是烂在根子里的。

但是,你可以说皇族之人坏,却不能说他们是真蠢。

特别是涉及到他们的切身既得利益时,那股子爆发而出的精明、执着,以及恶狗护食般的凶狠,就会表现得淋漓尽致。

苏瑾是谁并不重要;是忠臣良将还是贪官污吏,也不重要。

可那少年偏偏是极运文道者,这种人得到了【气运石】的保证,对大齐而言就是绝对安全的。

你们两个傻帽,惹谁不好,惹他干嘛?

【气运石】若彻底碎了,【红尘八剑】便得不到充能,成了一块板砖,威慑之能也就没了,到时候谁来守护我们的荣华富贵和皇族特权!

这,便是大齐所有皇族此刻集体愤怒的原因,不依不饶!

谁敢威胁到他们的好日子,他们就和谁过不去,绝无妥协!

世家,官僚,皇族,是构成大齐权力核心的三大板块。

这其中,又以皇族最为特殊。

相对而言,他们最为团结,毕竟是自己的家业。

相应的,他们也最为麻烦,且想想某些大型企业,安排了老板亲戚任职关键岗的情况吧。

何况,高武世界的皇族还不太一样,他们里面是真有特别能打的那种,更有镇族强者潜心修炼,平时不问世事。

这下可好,全炸锅了!

今夜,【气运石】次级空间之外,一场无需组织,决定明天要“好好”给承光帝做做心理辅导的皇族们,已然开始汇聚。

可承光帝与虞泽清,暂时却还不知这些。

父子二人尴尬又错愕的互相对视,继而感受到次级空间之内,其他几位皇子落于自己身上那诡异的目光。

非常尴尬!

承光帝清了清嗓子,努力保持着君父威严。

上次,同样的丢人方式,观众只有太子;今日,这来自【气运石】超级翻倍的在线打脸,观众多了六个儿子。

“还好……还好只有他们几个在次级空间之内……”

“还好,丢人的还有老四……”

天子如是安慰着自己,目中露出威胁的凶光:“今日之事,你们不可透露给任何人!知否?”

一众皇子:……

“儿臣……遵命……”

四皇子也跟着一起跪下,埋着头,心中又觉耻辱又觉侥幸。

他这侥幸之感,倒是与承光帝一般无二,只叹今日之事还好只有这几人知晓,亦庆幸丢人的不止自己。

自家父皇也是要脸的,绝不会允许此事泄露出去,便等于间接的也护住了自己。

唯独太子,跪拜于地,对承光帝与虞泽清感到无语之余,目光却时不时朝着测气台上瞟。

他很好奇,苏瑾到底写出了怎样的文章,才能导致【气运石】做出这般罕见的反馈,并降下意志,警告天子与自家那愚蠢的四弟。

除了好奇之外,他也答应过苏瑾,要将对方参与科举所写之文发书、推广。

因此,对那文章便越发上心了。

……

待得一众皇子,各怀心思散去。

天子气急败坏看着【气运石】,恨得牙都快咬碎,又如何睡得着?

承光帝在不久之前,刚被勋贵世家们冲过一轮。

他现在还不知,明天自己又要被皇族们再冲一轮。

他此刻,只觉事情虽然过去了,却依旧意难平,便决定唤莫奴前来,好好“倾诉”一番……

……

翌日,卯时,日将出。

萧姑娘因为胆敢对唐大帅做服从性测试,自知理亏,乖巧的一夜不敢占上风,被苏瑾居高临下欺负了整宿。

此刻,小两口八爪鱼般相互搂着,睡得正香。

六儿表示,滋味真不错……

……

太子则整晚没睡,整理考生考卷,加以录入,暂存书库,本就是他的职责。

离开皇宫后,他记挂着苏瑾出书之事,便连夜召来麾下相关人员,开始筹备将苏瑾科举所写文章出书一事。

并按照对方之前交代,将数千字文章,由手下笔杆子们分成三册,分别命名为:

【问心篇】,【问国篇】,【问民篇】。

之后,开模制作印刷套版、以皇家授权铺货于全国书庄、造势宣传【问世三篇】乃本届科举状元文章。

专业之事,由专业之人做。

太子手下多的是各种专业人才,又由他亲自监工,足见重视。

这发书普及之事,便绝比苏瑾独自施为要高效太多。

而太子殿下,也曾得过苏瑾赠言:当下,做个好太子;未来,做个好天子。

虞海澣本也迷茫,该怎么做个好太子与好天子呢?

巧了,苏瑾抄自孟子,行文润色取其精髓的【问世三篇】,给了太子方向。

此刻,属下们皆自散了,太子也终于得空。

端起仆人热好的九玄梗米粥,浅浅啜了一口。

满嘴芳香,溢于口鼻,于他而言,却已然觉不出太多美味。

这粥,用料精贵,制作讲究,由九种甲阶谷物做成,需以秘法炖煮三个时辰,期间火候转换七次,才能有此口感。

这本是虞海澣平日里吃惯了的早餐,乃至觉不出其特殊了。

再好的东西,天天吃,也会腻。

但此刻,他却又想起苏瑾当日所言:北虏天子一日只吃两顿,伙食与军中伍卒相同,未有半点逾越。其天子言,入中原时,与一众将士共享神州膏腴。

再看看自己奢华,却已然不太在乎,甚至喝了一口便没了喝完欲望的九玄梗米粥,一时就有些发愣。

北虏天子若真如苏瑾所说那般,那这碗粥的价值,便该是北虏天子三天的伙食了。

毕竟,北虏士卒的伙食,据说非常不错,他们在走强兵政策,以举国之力养战,这并非秘密。

太子看向端着的碗,内里粥,冒着热气。

将要放下的动作,便自一停,饮尽。

继而想起前段时间一份自己代理的奏折,乃是有关北境饥荒之事,数十万灾民如过境蝗虫,正朝京城迁徙。

所过之处,草木树皮全被啃净,亦有易子相食惨剧发生。

写这折子的官员,建议朝廷允许其动兵,将那数十万百姓强行“劝”回北境,以免他们真到了京城,造成不良影响。

至于是怎么个劝法,折子上没写,大抵是杀吧?

真劝回去了,怎么安顿?大抵是不安顿吧?

任他们冻死,饿死,相食而死,死完了,麻烦就也解决了。

总之,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引发问题的人,多么简单粗暴,自家父皇朱笔一勾,两字回复:准奏……

……

轻轻将上好白瓷的盏儿放下,这盏也是价值百金,太子府上每个瓷器,都有这般价值。

他曾经,还送过紫愿阁当家的黎风一套。

太子,其实也是个荒唐人,以前是,现在也没好上多少。

他浮夸,奢靡,好男风,得过且过,乃至有些咸鱼、躺平。

说实在的,他与自己父亲、兄弟们一样,从没顾忌过治下子民的死活。

消耗品罢了,死了还能生,耗子一般,死不绝的。

可现在的他,有了一些同理心,至少,他开始思考物价了。

自己不爱吃的那碗粥,价值北虏天子三天伙食。

够大齐一贫民苟延残喘如狗般活着,活数月。

盛粥的白瓷碗儿,换成钱,足以让数百户居民安居许久。

“可为什么,我大齐面对灾民,却只愿意用最粗暴的手段去处理呢?”

太子思忖着,他现在依旧有着阶级局限性,不是笨,而是他的立场,依旧是“肉食者”。

朱门酒肉即便臭,冻死枯骨甘我何?

把钱给了难民,钱就没了,这过程中,还要被其他官吏贪污几轮,亏大了。

把钱用来培养部下,养兵!难民不听话,就派兵去杀了他们!

培养部下、养兵,费用自比赈灾贵,贵很多,可这些却是自己的实力!是自己的东西,是自己的腰杆子和话语权!

所以,钱该怎么用?自然是用在自己身上。

这,便是肉食者的思维。

这些,太子都想的明白,此刻却开始对这些,生出源自本能的疑虑。

觉醒,有时候不是能不能的问题,而是愿不愿的问题。

起身,走出卧室,看向天空之上璀璨天光。

是晨曦,也似夕阳。

便如黎明与黄昏,总是如此相似,期间,却相隔了一整个昼夜。

虞海澣想起苏瑾所书【问世三篇】中的选节:这一段就不水了,发图。  这些道理,他其实也在此界圣贤书上看过类似的。

可将“民”,如此着重点出,抬到如此地位的文章,虞海澣的确只在苏瑾写的文章中看过。

“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

“这文章,竟得到【气运石】如此重视……”

“这,便是成为一个好天子,该去遵循的么?”

虞海澣叹着。

道理不道理,他也在乎,也不在乎,最关键的,还是要看,这道理他接不接受。

也要看,这道理是谁说的。

眼下,至少苏瑾这道理,【气运石】觉得对。

而他虞海澣,也觉得对!

虞海澣看向天空中,如暮色一般的黎明,如夕阳一般的晨曦,眉眼渐凝。

他知道,自己能力有限,被兄弟们笑话,也被父皇看不起,更被某些大臣在私下里调侃。

他的爱好另类,上不得台面。

他被父皇利用,推到前台,承光帝维护他的原因,不过是希望他去吸引夺嫡之争的火力。

这些,太子都懂。

但此刻,他迎着光,决定认真的,去夺一夺这天子位!

此刻,有侍卫来报,行色匆匆:“太子,皇族有重要会议,请殿下立刻前往!”

虞海澣凝眉,觉出这次会议的不简单,因为这侍卫不属于自己府上,而是虞家的【暗卫】。

他点点头,踏步而行。

晨光愈烈,璀璨如黄昏,落日熔金。

太子迎着光前行。

背后的影,却如深渊。

至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