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京城来人了!”
漫天大雪纷飞之中,随红一路小跑地走进后院,语气焦急万分。
卢照月正在房中闭目养神,闻言缓缓睁开了眼睛。
一边的戴兰放下自己手中的针线活,上前帮随红掀开房门的帘子,抬手替这人拍打着身上的雪花。
“慢慢说,来了谁?老爷去看过了吗?”
“是两位公主。老爷已经去前厅见人了。让夫人也赶紧过去。”
卢照月一下子站了起来:
“来的是何人?”
“夫人,来的是五公主和六公主,两位殿下现在就在前厅。”
随红是卢照月从小便养在身边的武婢,自小习武,胆子也比一般的丫鬟要大一点儿。但是胆子再大也没见过两位公主同时上门的,此时语速飞快,显得有些急躁。
“你不要慌。”戴兰安慰着随红,转头看向卢照月。
卢照月对着戴兰点点头,女子立马上前拿起了卢照月的裘衣给这人披上,几人脚步匆匆往前院赶去。
“随红。”老夫人的语气之中难得带上了威严:“除了两位殿下以外,还有什么人吗?”
“还有二十几个护卫,管家已经安排好了。”
邢宅前厅之中,薛桐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茶水,随后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老大人。
邢大人时年六十有七,一袭靛蓝色长袍儒雅端方,头戴方巾,一看就是个学识渊博的读书人。
“邢大人。”薛桐轻轻开口:
“本宫今日踏雪而来,是奉父皇之命来请大人回京的。”
邢陵崇看看面前的少女,又看看在一边低头吃茶不说话的虞姝,心中难得疑惑。
“君命不可违,待老臣和家中之人作别,即刻随殿下归京。”
薛桐又喝了一口茶,发凉的四肢开始回暖。少女声音温和沉静:
“邢老不必焦急,本宫的车马也需要休整,三日之后动身即可。”
两人交谈的时候,厅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薛桐微微侧目,看见一个身着暗绿色衣衫的老夫人在两个婢女的搀扶之下走了进来。一进来就对着她下跪行礼:
“民妇见过两位殿下。”
薛桐手上茶杯还没有放下,一边的虞姝已然起身去搀扶那老夫人:
“邢夫人莫要多礼,我和六妹妹此次前来,是专程来请邢老归京的。”
纵使对这一天的到来早有预料,还劝着丈夫不要和皇帝置气。但是如今实实在在地得到这个消息,卢照月的心还是沉了一下。
两位公主亲自来迎请,莫非那位的身体。
不敢再往下多想,她在戴兰的搀扶之下坐在虞姝对面,一言不发。
“殿下。”
耳边传来邢陵崇苍老雄浑的声音,卢照月看向自己的父君。
邢陵崇目光炯炯,精气神十足:
“臣的夫人前些年生了重病,此去京城车马劳顿,臣有一个不情之请。”
薛桐轻轻叹了一口气,语气之中满是为难:
“邢老任于是大夫多年,应当知道我父皇的脾气。”
邢陵崇当然知道临德帝的脾气,他和当今陛下年少相识,君臣几十年。怎会不知道那人的脾性。
可是此行实在是安危难测,不该带着夫人冒险。
“殿下!”
邢陵崇还想要说话,却被薛桐无情打断:
“邢老莫要为难本宫,一切都是陛下的决定。”
此言一出,邢陵崇不再说话了,知道将卢照月留在五瓷镇的事情绝无可能。
这皇城之中的刀光剑影,终究还是要带着自己的妻子一起去闯。
庙堂半生,年近古稀。
恐不得善终。
前厅之中的一席谈话最终因为薛桐冷硬的态度不欢而散,薛桐二人去往邢宅准备好的房间休息,邢陵崇则是跟着自己的夫人去了卢家窑。
卢家窑前,卢照月缓缓牵起自己夫君的手,语气舒缓:
“既已无法回转,我便陪你走这一趟。”
邢陵崇叹了一口气:“陛下的心思,是越来越难猜了。”
卢照月指指面前的卢家窑,眼神温柔地看着邢陵崇:
“我为你烧制了新的笏板。”
邢陵崇握紧了自己妻子的手,满眼泪花:
“可是此去……”
此去前路艰险,皇子党争激烈,一时不查便会死无全尸。
若是可以,他希望卢照月永远是那个恣意潇洒的卢家当家人。
如卢家窑之中长盛之烈火,永远不灭。
而不是跟着他一生辗转,最后在庙堂之中熄灭。
“夫人啊!”老者老泪纵横。
“我有些后悔了!”
卢照月替他擦眼泪:
“官人莫要后悔,你我无子嗣,风雨飘摇半生携手。”
“照月不悔,你也莫要后悔。”
老夫人抬手替自己夫君拭去脸上的泪水。
她喜欢年少之时为自己绣好母亲遗物的那个少年,同样也喜欢此后几十年为了黎明社稷奔波不停的邢大人。
若是邢陵崇今日不后悔,他便不是邢陵崇。
若是自己不和他一起,自己便不是卢照月。
老妇人的声音沙哑:
“年少夫妻,生同衾,死同穴。”
邢陵崇握着自己夫人的手,泪中带笑:
“好!”
两人未曾发觉,不远处的院墙之下蹲着一个黑色的身影。
薛岚的声音之中满是无语:
“我让你给引魂偷我之前做的小老虎,你这么一副打扮像是刺客一样!”
“我这叫专业。”
“皇家公主趁着夜色去人家老人家窑里面偷东西,这合适吗?”
薛岚反驳:“不是偷,那是我做的,就是拿!”
“我委托你去拿回我自己的东西,你明白吗?”
“明白明白!”
“我现在就……”薛桐一句话还没有说完,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瘦弱的人影。
少女缓缓抬头,看见虞姝那张清丽的容颜。
“你在这里干什么?”
完了!
“我在这里……我……”
越编越头疼索性不编!
薛桐将虞姝拉着蹲下来,笑着开口:
“我来偷东西!”
薛岚:“再说一遍那是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