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前的到底是谁?
纪妗妗惊愕地看着不远处提着深红色巨锤的女子,脑海之中在一瞬间炸开短促尖锐的嗡鸣。
她不是成了万工坊的坊主,并且受薪火传承护佑吗?
为什么会在这里?
身上还带着……如此深重的魔气。
纪妗妗心中思绪万千的时候,距她不远处的薛岚再次开口:
“怎么了?是不认识师姐了吗?”
纪妗妗握紧手中长枪,汗水和血液混合在一起刺-激着掌心的伤口,微微的刺痛稳定着她的神志。
纪妗妗心中一片冰凉。
倒不是她认为面前这人就是薛岚。
而是这人模仿地太像了。
说话的时候总是微微上扬的尾音,一些无意识之间的小动作,躲避的时候运转的踏虚。
都伪装得一丝不苟,完美到有些虚假。
女子看着对面人身上那无法忽视的魔气,在心底默默祈祷着面前最好是个冒牌货。
若真是大师姐,将魔气缠在身上这样玩,是要被清音师祖弄死的。
薛岚不知道自家师妹现在正在心底默默给她点蜡,远远看见纪妗妗愣在原地还以为自己把孩子吓到了。
狼君大人敲敲虚空之中的心魔,声音听上去有些心虚:“不至于吧?”
心魔喷出一口刚喝进去的茶水:
“你这人为什么总是在事情发生之后心虚?”
“你懂不懂什么叫一条路走到黑?”
薛岚诚实地摇头:“除了铸界把自己的魂魄拿去烧和整死魔神以外,我没有打算走到黑的路。”
心魔觉得这人有些不要脸,索性自己也开始指着纪妗妗发疯:
“我觉得她在想怎么高效地弄死你并且搜魂。”
薛岚不赞同,女子立马开口反驳:
“你别胡说,我师妹才不……我去!”女子一句话还没有说完,面前就袭来一道带着血红色杀意的雷霆,像是一根钢针一般擦过薛岚的眼睛,在女子脸上留下一道烧焦的血痕。
心魔幸灾乐祸地拍拍手:
“你看我就说。”
薛岚脚底下踩着一阵随和的清风,看着不远处的纪妗妗,额角流下一滴冷汗。
心魔看着长枪前刺的纪妗妗再次开口:“我觉得你之前的担心有些多余了。孩子是真想杀魔。”
薛岚平复了了一下因为方才那一击杂乱无章的心跳,嘴角微微一勾:“你不懂,她现在之所以还这么利索地对我动手,是因为她压根不相信我是我。”
薛岚猜的没错,纪妗妗心中虽然也有面前这人就是薛岚本人的猜测,但是还是多偏向于魔族冒充。
无她,她实在是不相信六宗的长辈会放人族之光到处乱跑,最后还舞到荒域之上假扮魔族。
雷霆一击不中,女子提着长枪又往前一段距离,看着薛岚的时候脸上露出和善无比的笑容:
“好久不见啊师姐,可要和妗妗一叙。”
心魔看见女子脸上的薛岚牌假笑就有些难受,忍不住开口:
“你不能教孩子点儿好的?”
薛岚一双灰眸死死盯着纪妗妗,看上去聚精会神的,私底下却是分出半颗心怼心魔:
“我的孩子我怎么教我说了算,我就算教他们用镐把魔神锄死那也是有道理的。”
心魔不说话了。
薛岚的话虽然荒唐可笑,但确实是她能做出来的事。
脑海之中堵心的声音彻底消停下来,薛岚再次将所有心思放在纪妗妗身上。
对面女子身上的杀气不像方才刚爆发之时那般声势逼人,而是化为一层薄薄的血色轻纱贴在轻甲之上,衬得身上的甲片都是模糊了起来,如流水之中闪动的鱼鳞一般。
纪妗妗比一开始离薛岚近了不少,这个距离,她已经可以感受到对面之人身上的杀意了。
薛岚一身的魔气都是向心魔借来的。其中蕴藏着的杀意自然是不少,甚至到了一种纪妗妗平生仅见的程度。
但是女子总觉得有些奇怪。
如此之重的杀意对着她,竟然平静地像是一面万年不倾的关隘。
没有丝毫波动。
像是死物一般。
这不合理。
她以杀伐入道,比任何人都清楚杀意的暴躁。
一个人可以隐藏自己的杀意将之压在心底,也可以控制自己的杀意作为武器。
但是很少有人能如面前这人一般将自己的杀意压制得如此平静。
纪妗妗看着对面的薛岚,心中浮现出两个猜测。
一,面前这人的修为至少是化神后期,可以凭借修为掩盖自己杀意的波动,让她无法探查。
二,面前这人就是薛岚,这一身让人无法理解的魔气和杀意,都是她通过别的方法弄来的。
想到这里,女子对着薛岚轻轻一笑,眸光有些诡异。
薛岚看着纪妗妗的眼神,心中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
心魔听见这人有些不安的声音:“我觉得我还装得不错,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心魔不正面回答薛岚的问题,只是阴阳怪气地开口:
“谁知道呢?”
薛岚想要骂她,但是纪妗妗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女子看上去是想要对薛岚下死手了,枪尖缠绕地雷电比起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蓝自两色的雷电坠在薛岚身后穷追不舍,不给这人丝毫喘息之机。
“她在试探我。”
再一次挥动手中天锻锤将迎面袭来的枪尖打偏之时,薛岚冷冷开口。
纪妗妗现在已经有些怀疑她的身份了,她想要通过和薛岚的你追我赶看出这人踏虚之中的破绽。
女子咬咬牙!
看来今天非要挨上自家师妹一枪不可了。
脑海之中前一瞬出现这个念头,薛岚下一瞬便是开始实施。
在裹挟着雷霆的枪尖再一次向着她的后颈刺来之时,薛岚非常不小心的,力有不逮地没有躲过。
暴躁的雷霆划过薛岚的肩头,纪妗妗听见了衣衫被撕扯开来的声音。
无数细小的雷霆在薛岚受伤的一瞬间便是涌入她肩头的伤口,女子表情扭曲,看上去是在竭力抵抗进入体内的雷霆。
但是最后还是无法抵抗。
纪妗妗看见那人喷出一口紫色的鲜血,像是一只断翅的飞鸟一般落下了高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