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三位大人一一道别,颜九只潇洒离去,只一点也没有要请客的意思。
张秉诚无奈叹气,“走吧,郭大人,李大人,在下请客醉仙楼...”
颜九只回到驿站的马棚里,向官驿小二讨要了一块废弃布料。
他动作麻利地脱下那件破了的衬服,然后将捡回来的棉花与之一起紧紧包裹起来。
迅速换上离家时的那件衣服,再披上羊皮袄。
像只猫儿似的蜷缩在稻草堆里消食。
他方才着实吃了不少。
此刻,他的心里可谓是五味杂陈,既美滋滋的,又有点发愁。
喜的是,自己即将赴任遂州知府,一大家子的搬迁倒还算好办,无非就是路费紧张了一些。
其实官员赴任是有预算的,但架不住他家人多,预算怕是不够用的。
更让他担忧的是,自己的达州又该交付给谁来管理呢?
唉。
对了,去问问张玉清大人好了。
正准备出门,就看到浩浩荡荡的一队宫内人员过来,为首的是一位公公。
“圣旨到——”
站到驿站门口,公公上下打量一下,旁边的小太监上前一步打开捧着的盒子,公公从里面拿出一卷明黄色圣旨。
“新任遂州知府颜九只在何处?”
哎呀。
官驿小二惊呼一声。
官驿是可以接圣旨的,但已经很多年没有接过旨意了。
小二都有点不知道章程。
急匆匆把官驿负责人找来,才勉强摆好阵仗,同时拦住裹着羊皮袄要出门的颜九只。
颜九只也是第一次接圣旨,跟着驿站的人乌央乌央跪在地上。
陛下还赏赐了五百两白银,这次倒是没有什么翡翠摆件,反而有几件棉衣。
颜九只十分喜欢,有了这笔银子,他举家搬迁不发愁了,而且还能剩下不少,到时候寄回去达州,补贴达州财务。
他头磕得砰砰作响,“谢陛下——”
这下,驿站上下和住着的官员们都知道,这个住在马棚的西北大汉,是即将上任的遂州知府。
大家也都想知道,陛下为何选了他。
可怎么打听,也打听不出个什么来。
走后门?
那必不可能,谁能走后门走到陛下头上。
走了吏部尚书大人的后门?也不行啊,那张玉清都下大牢了。
官驿的人们猜测纷纷。
传旨公公一走,颜九只就被围住了。
恭贺声不绝于耳。
颜九只招架不住,赶忙脚底打滑跑到后面马棚。
而此刻,京城的其他官员也都知道这件事,这可是未来的遂州知府,还是陛下亲自选出来的。
陛下那么年轻,只要这颜九只不像杨永那样犯蠢,不出意外,此人未来几十年都会是陛下面前的红人。
大小官员都想请颜九只赴宴,一个下午,驿站就被京城大小官员的拜帖淹没了。
官驿负责人痛并快乐着,现在驿站说什么都得给颜九只腾一间房间出来。
而颜九只只是大手一挥,瓮声瓮气道,“别把俺的东西弄丢了就行。”
说完一溜烟又跑了。
只是没几息,又折返回来,“问一哈,吏部尚书张府,咋个走?”
“呃...”负责人一脸诧异,这位爷都要当遂州知府了,却还不知道自己的顶头上司被下大牢了?
“颜大人,这个...张大人犯了事,被禁军抓起来了,现在不是在禁军大牢,就是在刑部大牢。”
颜九只眉头一皱,“为爪子?”
小二一时没听懂方言,颜九只又换成官话,“所为何事?”
“哦哦,据说是涉及到什么投毒之类的,反正当时抓人特别突然。”
“听说那位张大人,上朝的时候还好好的,结果下朝的时候人就被抓走了,家都没来得及回,”官驿负责人消息比老百姓们灵通一些。
“颜大人,我建议你啊,现在还是不要往前凑,万一被牵连了...”
刚到手的知府位子啊,还没坐热乎呢。
这是真心建议。
颜九只眉头皱得更紧了。
怎么好好的就被抓了?
他不顾小二建议,直接出门。
身后的小二摇头叹气,“唉,身在福中不知福啊,这到手的州府要丢喽...”
颜九只担心夜长梦多,先把陛下赏赐的银子换成银票。
凭着记忆,来到一家恒越钱庄。
把一口袋银子哐当一声放在柜台上。
一盏茶后,他揣着银票离开钱庄。
“咦?”
他刚刚踏出钱庄,樱桃就从马车上下来,看到一个高大的背影,她一眼就认出是那个人。
她盯着那个背影消失在街角,抿抿嘴角,踏入钱庄。
颜九只敏锐的察觉背后有人盯着自己,拐弯之后,他站在墙角处小心向后探查,并没有看到任何可疑的人。
“这京城真的是...水咋个这么深。”
他打定主意,看望过张玉清大人之后,立刻启程回达州。
到了张府门前,入目一片荒凉景象。
原本应该气势恢宏的府邸此刻却显得无比破败,朱红色的大门也失去昔日光彩变得暗淡。
就连门口的积雪似乎也在诉说着这里的冷清与寂寥,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打扫过了。
一阵寒风吹来,卷起几片雪花吹进衣领。
颜九只不禁打个寒颤,看着眼前这萧瑟之景,心中难免生出一丝悲凉之意。
官场沉浮。
自己当了遂州知府之后,一定要多加注意。
叹口气拾阶而上。
咚咚咚。
咚咚咚。
张府的大门如今鲜有人敲了。
一个半百年纪的老头儿,裹着棉帽子,探出头来冷冷道,“对不住了,张府不接客。”
“唔,俺是颜九只,特来感谢张大人的推举之恩,”颜九只单手撑住大门,老头儿的大门关不上。
放在平日,这种举动实属无礼。
但现在的境况下,还有人愿意上门致谢,老头儿莫名觉得感激,态度也好了不少。
“这位大人,想必您已经听说我家大人的处境了。”
“现在是真的不方便接客,您留个帖子,如果以后有机会,张府再回访。”
颜九只很想细细问一下到底怎么回事。
他和这位张玉清大人没有见过面,但是对方在遂州知府这么重要的位置上推举了自己,那就是有恩于自己。
可惜。
他现在人小势微,还未上任,也做不了什么。
“那张大人现在被关押在何处?”
老头儿看了他一眼,“在禁军大牢。”
颜九只冲他抱拳行礼,转身潇洒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