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谢琅抢占先机多次,温鹤绵也算是有了些许心得,她飞快开口。
“你才是皇帝,手握生杀予夺的大权,不出意外,这些人日后都将为你办事,他们该敬畏的是你,而不是我。况且我爹娘在边关镇守,我低调些,对他们才好。我相信你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谢琅闷不吭声。
他确实明白这个道理,但又恨不得自己不明白。
温鹤绵见状,语调软了几分:“就当是为了我考虑,陛下如果真的把我们这些年的师生情谊念在心中,就听话。”
月色之下,少年俊美的面容上仿佛被阴影笼罩,多了几分阴沉,酒意渐渐散去,他最后不甘不愿的答了句:“好吧。”
其实心中还是很不爽的。
他不会像外人一样忌惮温鹤绵权势过盛,甚至巴不得她当个权臣,手中权势越多,她想要远离就越不可能,他也能有理由将人光明正大的留下。
温鹤绵笑了笑:“多谢陛下。”
谢琅别别扭扭的:“没什么好谢的。”
看样子是清醒得差不多了。
温鹤绵瞥见缩在柱子后面畏畏缩缩的来喜,乐了:“别在那儿躲着了,把醒酒汤给陛下端过来。”
谢琅喝酒的时候很少,成年后温鹤绵就不怎么拘着他了,酒量这东西,有总比没有好,练练也不错。
不过为了避免酒醒了头痛,醒酒汤该喝就得喝。
来喜偷偷瞅了眼陛下黑沉的脸色,心中纠结半晌,还是咬牙听了温大人的话,屁颠颠把醒酒汤送了过去。
“陛下,醒酒汤。”
谢琅只是看着唬人,实际上很少迁怒到旁人身上,但不妨碍来喜还是怕。
温鹤绵扬了扬下巴:“喝吧。”
温大人开口,这事就妥了。
果然,谢琅虽面色有异,可依旧乖乖端起来喝了。
看他喝完,温鹤绵条件反射掏了两颗蜜饯出来。
谢琅一怔:“太傅还随身带这个?”
温鹤绵镇静:“习惯了,吃不吃?”
当打工人真的忙,温鹤绵有时候忙起来顾不上吃饭,后来被路叔知道了,路叔就指挥小厨房给她做了些小零嘴随身带着,至少垫垫肚子,不能熬坏了胃。
其中就包括蜜饯。
只是偏甜,温鹤绵很少吃,估计谢琅会喜欢。
“吃。”
谢琅点头,才不放过送上门的机会。
只是遗憾温鹤绵这次长了记性,让他自己伸手过来拿,避嫌是少不了的。
醒酒汤只有些许清苦,蜜饯一入口,瞬间就将怪味驱散了,只剩下一股甜滋滋的味道,谢琅心情立马就好起来了。
温鹤绵陪他一起晒了会月亮,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主动提出:“好好睡一觉,我先回府了?”
谢琅真切感受到了说破身份的坏处,以前还能卖乖撒娇让她留下,现在根本没有留下的理由,只能低落:“嗯。”
温鹤绵没心软。
她要是心软,今晚就走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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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榜很是热闹。
榜上有名的欢天喜地,名落孙山的则满脸失落,等着下次再战。
殿试定在三日后,上榜的人在欢喜过后,就赶紧回去住的地方准备面见圣上。
温鹤绵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大部分事务都交给勤恳的右侍郎来处理,她则在处理完手上重要事务后,出来和陆子慎、柳琼月喝茶。
“今日瞧二位喜上眉梢,可是有何好事将近?”
陆子慎脸上带着笑容,抬手给温鹤绵倒了杯茶,一旁的柳琼月看上去也很高兴,她大大方方道:“我有孕了。”
“唔?”
温鹤绵惊讶地抬了下眼,很快反应过来:“那恭喜啊。等来日再见,我定位你们带上份礼。”
“礼物什么的就不用了,多见外啊。”
柳琼月手下的商行和温家都有合作,这些年来她与陆子慎都和温鹤眠混熟了,有什么想的就直说。
“不过若是可以,也许能认个干亲?”
柳琼月开玩笑。
没想到温鹤绵认真点头了:“可以啊。”
她起初对于男女主还有所防备,怕他们像原书一样合谋意图推翻谢琅,结果后来发现这两人丝毫没有野心,就只想着过好自己的日子,也就渐渐不防备了。
多两个朋友无论如何都比多两个敌人来得划算。
原书中他们两人一直没有孩子,不知道是不是世界线发生了太多偏移,也间接改变了他们的人生轨迹,多出个孩子来。
“那感情好,之后在京中,这孩子也能有个干爹照顾着了。”
柳琼月乐呵呵的。
反观陆子慎就要正经多了:“多谢温大人。”
温鹤绵摆摆手:“没什么好谢的。与蛮族通商的事,你们也出了不少力,该我感谢才对。”
柳琼月确实有经商的天赋,这点不可否认。
三人聊了许久,又说了些事儿,温鹤绵才意犹未尽的回去了。
殿试花了一天时间,温鹤绵得到结果的速度更快,她已经知晓,此次的状元郎是位来自江南的才子,名叫沈长宴。
此人刚及弱冠,虽不及温鹤绵六元及第来得那么耀眼,但也是三元及第,殿试表现极其出色。
温鹤绵没有在原书中听说过这个人,不过发生的改变太多,冒出些隐藏的人才,倒也不足为奇。
殿试结果出来之后,除了新科进士打马游街,还有一个比较重要的环节就是琼林宴。
自先帝驾崩,这还是第一次开设琼林宴,如今的谢琅隐隐压过宁贺褚一头,也不用在这些事上束手束脚了。
殿试温鹤绵就没有去,琼林宴她要是再不去,谢琅该背地里生闷气了,于是她欣然同意前往。
这算不上私宴,大家都穿得挺正式,温鹤绵选了身相对低调的白色衣裳,挽好发就上了马车。
琼林宴在御花园中举行,她来时还挺早,没想到里面已经有许多人在等候着了。
温鹤绵习惯了大场面,顶着众人的目光从容落座。
同样来凑热闹的叶照旋看她来了,悄悄摸过来,挤眉弄眼的:“喏,温大人瞧瞧这些进士,有何感想?”
温鹤绵扬眉:“有种……后继有人的感觉?”
叶照旋凝噎:“我记得这词不是这么用的吧。”
温鹤绵不要他记得,要自己觉得。
正聊着,内侍高呼陛下驾到。
现场立刻呼啦啦跪了一片,叶照旋也赶紧正色行礼,这礼行着行着,就感觉有道寒凉的目光刀子似的从自己身上扫过,他不由地缩了下脖子。
心里暗自寻思着,总不可能有刺客吧。
上座不远处,谢琅拧着眉头收回目光,越想越觉得心头发酸发涩。
太傅对他的亲近百般回避,怎得和一个外人就聊得如此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