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到了最热之时。
分明夜间才刚下过一场大雨,可空气中尽是燥热的气息,让人闷得慌。
赶在雨季到来之前,水泥的制作法治和负责监制的工人被送去了江南一带,目的就是为了加固堤坝,防止在大雨冲刷下出现决堤的现象。
发展处处都需要钱,国库也不是无穷无尽的,况且还有很大一部分要留作战备,如若河水决堤,造成的损失更加不可估量,赈灾也是个麻烦事儿,不如提前预防。
这方子之前就用过了,不担心会出错,眼下只是加固堤坝,等摆平藩王的事,还可以考虑筹资修路。
现在的官道大多不统一,走路难,坐马车也颠,要是能铺上水泥路,不知道有多舒服。
不过这都是日后再考虑的事,温鹤绵没有好高骛远,只是暗暗做好了计划。
谢琅对此全都看在眼中,笑着说:“也许太傅比我更适合做这个皇帝。”
就只有他敢将这个话题当做随口谈论,来喜听见都吓了一跳。
“别胡说八道。”
温鹤绵手下写着东西,没有抬头搭理他,不过人抽出了几分心思来应付他:“皇帝都当了这么多年了,现在才想起说这个,迟了。”
她也明白,谢琅真正想说的不是这个,写完后搁下笔,用镇纸压着晾干,复才抬起头来。
“这几日忙了些,疏于陪伴陛下。打明儿我就空了,陪陛下出去看看?”
温鹤绵认真负责,女学初具发展规模,只有她比较熟悉,经常要帮着参考参考,随着更多女子的加入,自然就忙起来。
有时候甚至顾及不上谢琅。
他这种会想些办法在她面前找存在感,幼稚但管用。
温鹤绵反思了自己对他的忽视,决定抽几天时间出来,耽误不了什么。
谢琅喜笑颜开:“可以交给朕来安排吗?”
温鹤绵顺着他的意:“当然可以。”
谢琅厌烦于应付原本一日一次的朝会,也懒得听大臣们拿些没用的话在朝堂上吵吵嚷嚷,听了温鹤绵的建议,于一个多月前将朝会改作了五日一次。
这样在上朝时,大臣们就不能肆无忌惮的争吵,而要字斟句酌,才能保证将自己说的说完。
至于不太重要不太紧急的,就留作内阁和皇帝共同批阅。
别说,不仅大大提高了效率,还能空出更多闲时间,谢琅很是满意。
温鹤绵不知他背地里是怎么安排的,自己只负责跟着玩就成了。
结果一出宫门,发现今日外面的景象分外热闹,与她想象中有所不同。
谢琅握住她的手,似是早有所料,勾唇笑了:“今日是七夕。”
“是我和你,真正过的第一个七夕。”
温鹤绵还尚未离去之前,纵然谢琅耍了小手段让她与自己一起过七夕,可那却是带有强迫意味的,他趁着她醉酒,偷吻了她,确实下作卑劣。
“不早些说。”温鹤绵无奈,“我忙昏了头,没记起。”
“无妨,我来记就好。”
许是高兴,谢琅难得大方,没有计较她忽视他,声音很柔和。
他凑过身去,在女子唇角亲了亲,语带揶揄:“在外头,含霜可莫要叫漏了嘴,被外人听到,他们可是会吓住的。”
温鹤绵寻思他自己当初也没见得有多收敛,扬了下眉:“知道了。”
京中繁华热闹,不管是听曲还是听说书的,都是不错的选择,白日里时间长,足以他们玩够。
但七夕这日真正的重头戏,还是在晚上。
待到明月高悬,花灯亮起,少男少女各自结伴而游,街上摊贩更换,才真正热闹起来。
温鹤绵在一家摊贩面前停下,挑了两个面具,带着滑稽色彩,丑萌丑萌的那种,一个自己戴上,另一个则给了谢琅,否则他们二人在人群中太过显眼。
谢琅盯了面具一眼,看得出不太情愿:“一定要戴吗?”
温鹤绵没想到他竟在这种奇怪的地方纠结上了,似笑非笑:“还臭美上了?”
“丑。”
话是怎么说的,不过看见温鹤绵都戴上了,谢琅犹豫片刻,也跟着戴上了。
好歹和太傅是一对。
戴面具朴实无华但管用,他们在人群中的存在感果然降低了许多,瞅见河边有放花灯的,谢琅兴致冲冲非要拉着温鹤绵跟着过去一起放。
过节不是第一次了,可这些新奇的事,两人都是第一次经历。
温鹤绵乐得陪他一起幼稚,在花灯中写好祝福语,再仔细小心放入河中,围观着那两盏花灯混入众多的花灯中,随着流水一起,挨挨挤挤飘向远方。
仿若在瞬间,真成了皎皎银河。
谢琅侧眸看温鹤绵。
在面具的遮掩下,只能瞧见那双眼睛,平和从容,清冷干净,被暖融融的光辉映得明亮。
而在被他亲吻蹂躏后,眼中便会含了情,令人勾魂摄魄。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一直盯着我看?”
温鹤绵忽然转头,逮了他个猝不及防。
谢琅面不改色心不跳:“含霜好看。我从前就想过很多次,与你过七夕的场景。”
只是那时都还太遥远,他只能在脑海中幻想幻想,生怕自己走得再急些,温鹤绵就会被他吓跑。
“现在实现了。”
温鹤绵蓦然有些心疼,她抓紧了谢琅的手。
倘若一直怀揣着这样的心思,她不敢想象,那些年谢琅究竟是怎么熬过去的。
“嗯。”谢琅应声,难得没卖可怜,过了半晌,他才继续低声道,“含霜,等一切结束后,我们成亲好不好?”
明明从这段时间的相处中,他应该已经能够有十足的把握,可真到了说出来时,还是觉得心中忐忑。
说起来,运筹帷幄的帝王在情爱之事上露出小心的神色,着实让人心中动容。
温鹤绵一直看得出他的想法,还以为他会憋上多久,结果现在就按捺不住了。
不过她没让他等多久,很快给了确切的答案:“好啊。”
谢琅眼眸微亮,激动得呼吸都难以克制:“真、真的啊?”
温鹤绵垂下眼:“假的。”
谢琅牵着她的手晃了晃:“我不管,就是真的。你亲口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