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墨用手捏住风铃光滑的小脸蛋,抬起来与他对视。搞不清楚这个小脑袋里在想什么,到底是单纯可爱呢还是在装傻。
“不是说秘密不能告诉我吗?”
“是啊,出于保密需要,我不能告诉你我是哪个教的圣女。
可教规又写了,必须对值得相信的人宣扬教义啊。”
林子墨审视风铃,从她可爱纯洁的眼神里找到了真诚与不设防。
“你很少和人接触吧。”
“嗯。”风铃点点头,“我就在茅草屋住着。长老说这茅草屋能保护我,不让我去别的地方。”
林子墨想想刚来的时候,大家拿风铃打赌。心里叹了口气。
在一个会打人的茅草屋内,被一群原住民保护着,当然没人能接触了。风铃性子也安静,能独自一人耐得住寂寞。
人独处的久了,就会忘记人与人之间的阴域算计,变得实诚缺心眼。
原住民应当是太阳神教徒。
或许风铃口中的长老就是失去身体的幽灵山庄原庄主。
幽灵山庄其实就是太阳神教一处重要设施。
联系到柴鲁王爷临走时的话,以及大金牙对太阳神教的紧张,这太阳神教看来与大宋朝廷之间有许多故事。
“你父亲就是你口中的长老?”
“是义父。我模糊记得有亲生父母,但那时我太小记不清了。”
风铃被他看得有点害羞了,挣脱了他手指捏脸。将脸埋进林子墨的胸膛。
林子墨觉得有这么纯洁单纯可爱的圣女,太阳神教应该不会太坏。
“你知道怎么离开幽灵山庄吗?”
风铃摇头,“不知道。”
林子墨很想给自己两个大嘴巴。
和风铃接触久了,笨也会传染。忽略了风铃不准离开茅草屋。
不准离开茅草屋,肯定不能离开山庄。这是数学子集与集合的推理关系。
七少爷一天都不想在这里多待。
幽灵山庄这里很诡异,并且有他最大的情敌——鬼杀剑。
一大早他就起床来找林子墨,不仅找不到,甚至连鬼杀剑也消失不见了。
这两个人的失踪不仅让他很恼火,脾气很差。
所有人都有点慌,既慌七少爷的暴脾气又怕这辈子出不去幽灵山庄,因此到处寻找林子墨与鬼杀剑。
麦浪蹲在小桥边的堤岸杨柳下开启埋怨模式。
“还找啥呢。
林光棍这个畜生又在玩人。
肯定找到了出路,两个人偷偷摸摸地跑了。
扔下你们这一群傻子。”
高山之巅,怪石嶙峋,颇具另类的雕塑美感。
林子墨将手一招,这里立刻多了一个水床。坐在上面就像坐在船上,人微微摇晃很舒服。脸谱男坐在上面晃悠大感新奇。
林子墨手再一招,幻化出茶几,沏了杯热茶。脸谱男接过来喝了几口。
茶香还不错,就是温度有点冷。
看上去热气腾腾,其实不热。
“幻术?”
林子墨笑而不答。
脸谱男推开茶杯。“假的,喝不惯。我喜欢和真的打交道。面对虚假,我总是有出剑的冲动。”
从怀里掏出一个皮囊。皮囊在他体温的滋润下,保持着热度。冲林子墨扬了扬。
“来两口?”
林子墨接过皮囊嗅了嗅,酒带着淡淡的水果香味。以为是银河系的鸡尾酒,猛喝了两口。酒味不仅有甜,还有辣,并且劲非常大很呛。
没想到严十一喝酒这么重口,林子墨剧烈咳嗽起来。
随着他的咳嗽。屁股下面的水床与茶几水壶水杯随之扭曲荡漾,接近崩溃。
等林子墨抹了下嘴唇,递回酒囊,一切才回归稳定。
“沙漠人?”
“混血。大宋北齐楼兰大食的血统都有。”
“嗯。你剑招路数有些大食刀术的影子。”
太阳出来了。
“好美啊!”林子墨被日出美景震撼。
日出时,可以看到有一层淡淡的薄膜状天幕荡漾着七色彩光。
整个山庄沐浴在日光里朝气蓬勃,很难看出这个太阳有什么蹊跷。
大宋王朝那么提防太阳神教,按理这太阳应该带点邪性,可林子墨只感觉到温暖舒适。
严十一被他热情感染,阴郁的脸谱线条变得开朗起来。
“我也喜欢这太阳。它含着杀气,对我修炼剑法帮助很大。”
杀气?!
林子墨笑容凝结。
严十一的感受和他截然不同,他开始认真打量端详起太阳,以及太阳照射在物体上留下的影子。
“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影子。依你看来,是先有光还是先有影。”
“那肯定是先有光再有影子啊。阴天和黑夜,物体都没有影子。只要有影子,那肯定就有光。”
“先生错了。影子像人的贪念原本无处不在。所谓有光才有影,那是世人自我欺骗欺骗自己向往光明人性本善。
其实光线是多余的。
光线存在的唯一理由,就是麻醉你。它将你憎恨的自己赶走,让你以为你很干净。可你却永远干净不了,永远拖着影子。
当你试图消除影子时才发觉,你本来就是贪婪自私的混蛋,影子就是你你就是影子,再多的光也不能让你干净。
当太阳成为宗教,一切就更加错了。大错特错。
世人都爱崇拜偶像。宗教就用偶像来麻醉你,让你崇拜,让你信教。
看起来很光明,其实却更加黑暗更加阴邪。
你离开真实,拥抱虚假,还将假的当成真的,这都是宗教所赐。
人这么活着该有多悲哀,还不如死了呢。”
脸谱男离开虚假却又非常舒适的水床,躺在嶙峋硌人的怪石上,在阳光里大口饮酒。
细思他的苦难又畅快的一声。
许久之后,带着嘴边的酒液说道:
“这并不算悲哀。活着就不是悲哀。活着已经是最大的幸福,最大的不容易。生与死……”
“生与死不重要。”
“呃?!”
“我在和你说怎么脱困,又没和你聊天。人生本来就是虚假的,有啥好聊的。
你看天上的太阳产生的所有阴影。
有没有看出来,它们都是扭曲的。”
“嗯?是有点。这和我们脱困有关系吗?”
林子墨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不需要回答,只需要观察和记录。